第十九章 「入道」的抉择
天色越来越阴暗，乌云翻滚，黑雾弥漫，几乎遮蔽了整个天空。 「乌云蔽日」 此情此景，让陈元生平第一次觉得这个成语，如此的神妙。 明明才刚过正午，天色却已近傍晚，可见度极低，与其同时，空气中那股腥臭味，越来越浓郁了。 而此时此刻，疗养公园的凉亭里，南阳仙尊刘师傅正笑咪咪的教孙女作画，两人玩得不亦乐乎，温馨感十足。 陈元和刘婉仪在远处的长椅上看着这一幕，都是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看这天气，估计得变天下暴雨了，刘女士你们早些回市区吧。” 陈元沉吟片刻，朝着对面的刘婉仪开口道。 他之所以主动开口，一方面的确是为对方考虑，毕竟还带着孩子呢，而另一方面，他也想把这女人尽快支走，好单独跟刘全福谈谈修炼的事情，顺便再旁敲侧击的打听打听钟馗的底细。 “不用急的，陈医生，这才中午呢，难得这次有机会回国待几个月，我想多陪陪爸爸，顺便也让媛媛跟他姥爷多亲近一会儿，呶，你看他们爷孙两，玩得多开心。” 刘婉仪的眼眸中，充盈着幸福与满足。 “嗯，是啊......” 陈元无奈的笑道。 其实在他看来，刘全福倒未必完全是逢场作戏，戏可以是假的，眼神中弥漫出的那种慈爱与亲近，却作不得假。 别的神仙他不敢说，就他对刘全福的了解，完全是那种你真心对我好，我就对你掏心窝子的率真心性，十足的耿直boy。 不过，像这种天性率真的选手，陈元实在难以想象，他是怎么历经万劫，证得仙位的。 或许，真的如一些道家典籍上所说，三千大道，皆可成圣，而所谓修仙，修的便是超然物外，返璞归真。 这份「真」，便是摈弃杂念的纯粹自我，而「修」则是一种亘古不变的执着找寻，两者合一，便足以感化天地，超脱凡尘。 因此，如刘全福般纯粹可爱的赤诚之士能成圣，而如钟馗那般嫉恶如仇，冷酷到底的人，亦能证得大道。 啧啧，这么一想，忽然感觉视野开阔，前路一片光明啊。 陈元再一次发现书读得多，果然有些好处。 正恍惚间，刘全福忽然走了过来，乐呵呵的道：“女儿，今天天色不佳，早些回去吧，改天再带媛媛过来看我？放心，有陈医生照顾，我恢复得很好。” “哟，难道这刘师傅看出我的心思了？” 陈元一边想着，一边也帮着劝道：“是啊，刘女士，松山郊区去市客运站的大巴，每天只有几班，看这天气，估计会提前收车，到时候错过了就麻烦了。” 最终在两人的一致劝说下，刘婉仪也不好再坚持，只好带着女儿出了院，不过小姑娘临走前，死死的抱着刘全福不愿撒手，惹得后者慈爱泛滥，凡心四溢。 “好了小友，接下来，咱们该谈谈你的大事了。” 目睹刘婉仪走远以后，刘全福忽然神色凝重的道。 “我的大事？我什么事？” 陈元一脸懵逼，寻思着自己都还没开口呢，莫非这老头看穿了他的心思？ “你的第一道「劫」，入道之劫。” 刘全福目望着波云诡谲的天空，背负双手，一脸肃然之色，俨然傲视星空的仙尊之姿，毫无平时轻浮市侩的模样！ “什么劫？” 陈元更疑惑了，现在《九玄返神液》还没谱儿，都没开始修炼呢，他能有什么劫？ 莫非是天劫？那种东西不是很牛逼的大佬，才能接触到么？ “你的仇家已经为你布好杀局啦……” 刘全福沉吟良久，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我的仇家？” 陈元迟疑一秒，立马反应过来：“你是说上次那个意图驱使女鬼，害我的鬼修？哦对，正好你告诉我，他做了什么！” “抬头望天，你看到了什么？” 刘全福忽然问道。 “云啊，一片乌云。”陈元随口道。 “是乌云，然而在乌云内部，却裹夹无数冤鬼的魂魄，此时，它们正被一股阴煞之力统御着，源源不断的朝医院方向积聚……” “飨魂宴。”刘全福眸光深邃，沉重的吐出这三个字。 “飨魂宴，那是什么？”陈元神色一紧，心里已经有种不祥的预感，那个死胖子果然没让他失望，给他留了这么一手！ “鬼修一脉中，一种威力巨大的阴阳禁术，使用者将会遭受阴谴，阳寿减半。” 说到这，刘全福忽然意味深长的看了陈元一眼，砸了砸嘴：“这小贼不惜以自身阳寿作祀，驱动禁术，看来他跟你是有血海深仇啊，小友。” 陈元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当然知道马晓枫那死胖子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被丁紫怡所蛊惑，后者当年能蛊惑一名高中生，杀害养父，如今摇身一变成了白富美，控制一个死肥宅，更是不在话下。 不过，舔狗做到这种程度，也算是突破新高度，人神共愤了。 但有一个细节陈元不能理解，自己与丁紫怡已经达成了共识，而且根本没有插手他们姐妹恩怨的举措，后者怎么会执意与自己作对？ 想到这，他不禁问向刘全福道：“仙尊，这种法术的机理是什么？我需要如何应对？” 刘全福观测着天上的乌云走向，半晌，才略带疑惑的道：“不好！这道禁术的诅咒目标似乎不是你一个人，而是整个园区！啧啧，这小贼好毒的手段，他想让所有的人，全部沦为活尸啊。” 陈元依言望去，果然看到那团最大的乌云，如同被人拉拽一般，翻腾着飘向园区正中心的疗养公园上空，然后均匀的向四周扩散、膨胀…… “事已至此，我完全没必要跟马晓枫这种疯狗搏命，我现在要做的，想办法把唐姨和周思彤骗出来，至于其他人，那便生死有命，怪不得我了。”仅仅一瞬，陈元在心里暗自决定了。 “你可以跑，跑得远远的，那小贼修为低微，奈何不了你。” 仿佛看出了陈元的心思般，刘全福不咸不淡的道：“但是这样，你就永远过不了第一道坎，从此与无上仙道无缘。” 他顿了顿，语气平淡的道： “九玄返神液只能助你的肉体，达到了与天地灵气契合的状态，却并不能助你修成一颗精进勇猛的「道心」，你生在这方和平世界，未历风浪，即使强行入道，终究也只是个半吊子的货色，难成大果，若想更进一步，你还需要一场试炼——” “灵魂的试炼。” 刘全福目望苍穹，神色凝重道：“老夫方才推算天象，这场飨魂宴便是一场对于「某人」而言的天赐机缘，但却不知是不是你的。” “本座言尽于此，修仙路上，本就千难万劫，旁人的千言万语，终究抵不过自身决绝的一念，你自己做决断吧。” 刘全福站在风口，岿然不动，此时的他，神情冷峻，俨然一位严厉的仙师。 耐心的听完后，陈元一脸云淡风轻，耸了耸肩道： “我没意见。” “你可曾想清楚了？这等试炼一旦失败，你的灵魂将被百鬼吞噬，分崩离析，永坠时空缝隙，不入轮回！” 刘全福一脸森然，语气之中，似乎有点想让陈元知难而退的意思。 “仙尊，还记得那天我对你说的话么？” 陈元淡淡的开口，在这一刻，他的眸光归于沉静，清冷如水，无悲无喜，仿佛洞穿尘世的神衹： “我啊，早已看穿并且厌倦了这方世界，因此，吾心之所求，绝不会在你在下。” “如今上天让我碰到了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知晓了超凡的存在，你认为，我会轻易放弃这段机缘么？” “所以——” 陈元站起身，面对着天边压抑恐怖的层层鬼云，悠然的伸了个懒腰：“你直接告诉我该怎么做吧。” “干就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