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该离开的还是离开吧
天气虽然已经入夏，但北地却依然并不暖和——西文莱卡的最北端，差不多也已经到了整个西大陆的最北部。尽管因为距离大海不怎么远，天气不像内陆雪原那样一年四季都严寒彻骨，但也一样“四季如冬”。要在这里生活，厚厚的皮衣是不可或缺的。 毕竟，这里可是七八月份都能冻死人的地方啊。 西文莱卡北部和雷顿东部，政府形式都以自治区为主。前者是原本就这样，后者是无可奈何——西文莱卡共和国虽然没办法建立比较强而有力的统治体系，但他们可拥有不弱的军队。雷顿王国倒是曾经想要加强对东部地区的统治，结果很快就在西文莱卡的政治攻势和武力威胁下放弃了。 当然，对雷顿统治妨碍最大的，还是自然条件。 北地严寒，只有在一些地势较低、环境适合的地方，才能形成稳定的长期的永久居住区。对于北地的人们来说，这些永久的居住区就是寒天冻土之中的绿洲、乐园。想要占领它们，必须有强大的力量，以及严酷的手段。 能够在这种地方站稳脚跟的势力，没有一个不是凶狠善战的。天高皇帝远的雷顿国王可以从他们这里获得一些税收，又或者抽调少数精锐部队——只要能够给钱，北地人不在乎为谁打仗。但想要真正统治他们的话，显然是完全不可能的。 而在这严酷的冻土地带，更分布着许多大大小小的荒原——不如说，这里原本就是荒原，只是在荒原上分布着一些居住区。 这片广袤的荒原，也是很多邪恶组织的藏身之所。类似这样的藏身之所，在西大陆还有好几处。 比方说，西大陆东北的冻土荒原，西大陆西北的大雪原，以及东南的大沼泽……对了，其实草原、大戈壁……总而言之，但凡不是人烟稠密之处，都可能隐藏着不知道多少个邪恶组织。 其实就算是人烟稠密的地方，也未必就没有隐藏着邪恶组织。前不久才被穿越者们之中的死灵派“清理门户”了的伍德家族，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熊猫裹着厚厚的皮大衣，牵着一匹厚绒牛，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寻常的北地冒险者，孤独地走在这片荒原之中。 像他这样的冒险者并不多见。冻土荒原太过危险，实力不够的人孤身闯荡，跟送死没什么区别。就算是实力强大的，孤身闯荡也太过冒险——天有不测风云，谁能保证自己不会遇到什么糟糕的意外？ 在这荒凉的冻土上，一旦遇到意外，有队友帮助的话都是九死一生，没队友的情况下，直接就十死无生了啊！ 但熊猫并不介意这些，他唯一有点担心的，是那匹已经快二十岁的老牛。 厚绒牛是北地特有的畜种，身材并不高大，但耐力好、抗寒抗病都很出色，也不需要什么精饲料。对于北地的冒险者们来说，是不可或缺的得力助手。 其实熊猫并不需要这么一头牛，他的道具栏里面有足够的补给，强壮的身体也不需要什么坐骑。只是……他此行的目标是找到一个喜欢袭击冒险者的恶棍，并且将其消灭。所以假扮成冒险者的话，多少会有些帮助。 在被浅浅矮草覆盖的荒原上走了差不多三四个小时，眼看天色已经接近午夜，熊猫才找了个勉强能够避风的石头堆，点起一堆篝火，用毛毯裹住身体，像一个正常的冒险者那样，似乎是想要休息一番。 他才休息了没多久，新买的老牛突然惊慌地叫了起来。 熊猫心中冷笑，睁开了眼睛，站了起来。 黑色的雾气从南边涌来，只用了十几秒钟的时间，就将这里完全覆盖。这片雾气又冷又重，更蕴含着令人不安的死灵之力。受到它的影响，原本还算旺盛的篝火迅速缩小，虽然没有熄灭，但能够照亮的范围也大大减少，能够温暖的区域更是只剩下了周围两三尺的距离。 熊猫牵过老牛，让它停在自己身后，靠着一块大石头。自己则拔出了剑，作出了警惕的架势。 “谁！”他用似乎有些色厉内荏的声音大喊，“是谁在装神弄鬼！” 黑雾里面，传来了阴森的笑声。 “为什么总是有无知的人，觉得冻土荒原是适合游玩的地方呢？” 说着，一个人和马都穿着黑色铠甲的骑士从黑雾里面走了出来，隔着面罩，也能隐约看到他眼窝里面跳动着的绿色火焰。 “或许正是因为你这样的人络绎不绝，这片土地才会变得渐渐繁荣吧……” 黑雾微微一震，让他的身影清晰了一些。这时，就能透过铠甲的缝隙，看到铠甲里面根本没有血肉之躯，只有一副骷髅。 而他骑着的那批高头大马，更是明明白白只剩了一副骨架。也不知道区区一副马的骨架，是怎么撑起一人一马两套全身铠甲的…… 熊猫并没有惊慌，反而笑了。 “我曾经听说，在荒原上如果夜宿的话，恐怖的死灵骑士会踩着黑雾来找你——莫非那传说说的就是你？” “也许吧，不过这对于死人是没意义的。”骑士回答，“等你死后，如果有机会能够变成和我类似的存在，我倒是可以回答一下你的疑问。” 熊猫摇头：“我可没打算死在这里。相反，我这趟就是来找你的。” “看得出来。”骑士并不惊讶，“总是有人像你这样，想要靠讨伐我来成名。不过他们都死了，你也不会例外。” “是不是例外，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熊猫怒喝一声，一甩手将毛大衣甩开，露出了里面的全身铠甲。神圣力量从他的身体里面涌出，将原本有些朴素的铠甲化成了宛若黄金打造的艺术品。而他手上的长剑，更是明亮得好像变成了一道握在手上的金色闪电。 “格拉格斯特，我是受难之神教会的潘达。”熊猫纵身冲向对手，“今天让你死个明白！” 面对来势汹汹的圣武士，荒原的游荡者发出了夜枭一般的笑声。 下一瞬间，他和他骑着的骷髅战马一起消失，正好躲过了熊猫迎面劈来的一剑。 紧接着，一人一马又出现在了熊猫的背后，挥舞有着死亡符文的厚重大剑，重重地砍向熊猫的身体。 熊猫的左手上也出现了一把剑，垫在自己背后，正好挡住了这一剑。但他并没有能够将这沉重一剑的力量完全化解，依然还是被撞得一个踉跄，向前走了好几步。 死灵骑士和他的骷髅马又突兀消失，然后出现在了熊猫的面前。手上的武器却变成了一杆长矛，当胸就刺。 这是“荒原的游荡者”格拉格斯特惯用的手段，凭借接连不断的小范围瞬移，躲开敌人的正面攻势，从背后发动袭击。就算不能将对手一举斩杀，也能逼迫对手失去平衡，接下来对手肯定全部心思都花在防备从背后刺来的暗剑，他却重新瞬移到正面，发动猛烈的袭击。 凭借这个招数，他不止一次在短短几招里面斩杀强大的敌人。 但这一次，他的招数却没有能够奏效。 面对迎面刺来的致命一枪，熊猫竟然扔下了自己手上的剑，双手一前一后，攥住了长矛的枪杆。 他的力量丝毫不逊于传奇死灵骑士，甚至于比对方还要强了一些。凭借蛮力，硬是将眼看就要刺中自己心窝的长矛给抓住，让它无法向前再进分毫。 力量一向就是死灵这个种族的弱点——毕竟他们只剩下了一副骨头，而恰恰却是熊人的优势属性。以熊猫的等级，比拼力量的话，格拉格斯特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死灵骑士没料到对手竟然有如此蛮力，不由得有些吃惊。 “自从我踏入传奇之后，已经很少遇到能够用力量和我对抗的人。”他说。 “今天你遇到了。”熊猫回答。 “嗯，很有趣。” “既然觉得这么有趣，那就满足地消亡吧！” 金色的光芒化作神圣的火焰，沿着颜色惨白的长矛一路烧了上去。钢铁铸造的长矛似乎变成了浸透火油的软木，一下子就被点燃。 神圣力量和死灵力量之间，原本就是这么水火不容。 格拉格斯特并没有对熊猫的招数感觉到惊讶——在确定了熊猫是圣职者之后，他就猜到熊猫会用这样的手段。作为一个活了快一千四百年的死灵，他对于圣职者们的手段，还是很了解的。 所以他在看到金色火焰燃起的瞬间，就立刻松开了长矛，一人一马再次消失不见，然后出现在了熊猫的背后，挥剑就砍。 这招数很简单，简单到有点粗陋的地步。但偏偏就是这么简单粗陋的招数，却让熊猫应付得有些吃力。 “背后偷袭”永远都是最有效的攻击手段，就算你明知道敌人会从背后袭来，也没办法很好地守护自己的后背。这是绝大多数生物都无可奈何的事情，除非他从熊人变成水母，能够用几十条几百条触须四面八方随意攻击，否则就只能尽快转动身体，避免被对手抢到背后的有利位置。 这样的转动并不愉快，也并不轻松。好在熊猫的身体素质足够强大，否则的话，或许光是这样不停地旋转，就足以让他头晕目眩，最后摔倒在地上。 熊猫当然不会头晕，可他却也不能一直简单地旋转，而是必须不断改变方向和位置——他没有看穿格拉格斯特瞬移位置的能力，只能依靠自己不断变位，来让对手无法抢占有利位置。 格拉格斯特却也同样不好受，他不是没跟圣职者交过手，但像熊猫这样的圣职者，却还是第一次遇到。 以前他遇到的圣职者，面对他神出鬼没的瞬移能力，都是部下结界，将周围一块完全护住。或者是用神圣力量展开大范围的攻击，试图将他覆盖在攻击范围里面。 这样的手段，他都不害怕，也都有应付的办法。 唯独像熊猫这样节约力量，只是一味地和他转圈圈，让他难以抓住“背后”这个习惯的位置，反而让他有些难受。 格拉格斯特并不是一个特别强大的死灵骑士，除了奇妙的瞬移能力之外，他别的方面都乏善可陈。正面作战的话，在武斗系的传奇里面差不多是垫底的。如果不能靠着自己的特殊能力占到优势，那么他在战斗里面就会比较吃亏。 ……即便对手并非传奇强者，他也不愿意正面硬打，这不是他的风格。 于是双方就一直这么转啊转啊，差不多一个小时过去了，只听见黑雾里面不停地脚步声，却几乎听不到兵器碰撞的声音。 “喂！你就只会像蚱蜢一样跳来跳去吗！”熊猫忍不住愤怒地大叫，“就不能老老实实跟我正面较量一下？” “没那个必要。”阴森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我可以这么一直瞬移几天，总会等到你精疲力竭的。” “靠！”对于这个完全没有强者风范的家伙，熊猫也是无语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他终于忍耐不住，下定了决心。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没跟着一起穿越过来的新生代白帽子阿訇“我是光荣的萝莉控”常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还是值得效仿一下的。 所以，他猛地停下了脚步。 寒气从背后袭来，格拉格斯特蓦然出现在他的背后，挥动沉重的符文剑，砍向了他的背心。 但这一次，熊猫却没有躲闪，而是任凭这一剑砍中了自己。强大的神圣力量凝聚在他的背后，虽然有些勉强，但还是挡住了这一剑。 同时在他的手上，一张魔法卷轴突兀出现，转眼间燃烧成灰。几条蓝光的锁链从卷轴的方位出现，将周围一片完全包裹在了里面。 格拉格斯特对此当然有防备，他的铠甲上泛起紫黑色的光芒，当蓝光的锁链遇到这种紫黑色的光芒的时候，就像是遇到了滑不溜秋的东西，一下子滑到了旁边。 熊猫却并不惊讶，而是又拿出了第二张魔法卷轴。 紧接着，是第三张、第四张…… 格拉格斯特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很快，光之锁链就困住了他。 熊猫大笑，转身，也不管对方朝自己砍过来的剑，直接冲上去，一把抱住了暂时失去瞬移能力的死灵骑士。 金色的火焰从他的身上喷发出来，熊熊燃烧， 天色微明的时候，黑雾早已散去。满脸疲惫的熊猫又重新出现在了这里，他看着那匹在传奇大战里面侥幸生还的老牛，又看看附近一片狼藉，忍不住笑了。 “早就该死的家伙，非要留在人间干什么嘛！该离开的时候就干干脆脆的离开，才是正确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