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回归
凌晨时分，伊文走下空无一人的地铁，找了一个巡视的圆筒机器人问路。又步行了二十分钟，终于找到了虚拟次元计划的分部大楼。其实严格意义上的来说，分部所在的建筑物并不算大楼，因为它伫立在不见天日的地下三层，存在感稀薄到连地铁站点上都没有关于它的任何提示。 “不是吧。” 伊文看着门厅前歪歪斜斜的告示牌，心里顿时有种不妙的感觉。此时他已经有点后悔在大晚上来这个地方了，不过既然人已经到这里，不进去看看实在说不过去。 他走进敞开的接待大厅，里面没有灯光的照明，放眼所及全部陷入一片黑暗。好不容易找到了电灯开关，他打开所有能打开的灯，一边拨通对方的联系电话，一边朝着内部走去。 奇妙的是，这个分布虽然显示在营业状态，里面却没有哪怕一个工作人员。 而且凌乱的摆满了杂物，一路碰碰撞撞的，好不容易，伊文挤到了电梯前，伸手一按结果发现没通电。 无奈之下，他只好通过旁边的逃生梯踏上二楼，走出楼梯出口，映入眼帘的是一间没有区隔的宽敞办公室，除了几张积满灰尘的办公桌和七、八张横倒在地的办公椅外，便是等距分布的四角柱和一地的裸露管线，连玻璃窗都被黑色胶带密封得死死的。 “这也太惨了吧。” 伊文走到就进的办公桌旁，发现桌面上还摞着一叠文件，日期是在半个月之前。 这差不多意味着，该分部已经凉了半个月——那个人工智能排行榜，好像就是半个月刷新一次，真特么是巧到一块了。 “喂！请问是伊文先生么？”这时候，分布的联系电话终于拨通，里面传出了虚弱低沉的男音。 “我是来看货的，你现在有空吗？”伊文不冷不热的问道。 “有有有！我现在不太方便，请你上三楼来。”电话那头的声音立刻热切了许多。 …… 被日光灯照的明亮的走廊上，办公室厚重的大门前，伊文刚专门按门铃，一名身着护士服的中年妇女便把门打开，让他走了进去。 一走进办公室，扑鼻而来的是一阵浓厚的药水味，他不禁皱起眉头。 只见偌大的办公室里，中心位置摆着两张棕色长沙发，隔着玻璃茶几相对。越过沙发往里看去，背对着采光明亮的窗户，理论上应是摆放分布经理办公桌的地方，却反常地置着一张病床。 一个行将就木，神色枯槁，正在打点滴的中年男人躺在病床上，那名中年的护士随侍在侧，想来是他的看护。病床旁边有心电仪，辅助呼吸器等维生器材，还有一座书架，上满摆满了塑料手办，清一色的小希。 “……” 伊文看的傻眼，眼前这个病入膏肓的中年人，应该就是分部经理了。而且他还把整张病床都搬到办公室里，一副打算工作到死、死也要工作的模样——如果他是对方的老板，估计要感动的潸然泪下。 “咳……咳……” 分部经理勉强在看护的帮助下坐直身子，虚弱地道：“你就是伊文先生吧，很抱歉，我现在这副模样，不能亲自下去迎接你。” 嗓音沙哑，说话时字都混在一起，有些难以捕捉。 “没错。” 伊文越过沙发，走到病床前。打量了他一番，然后目光停留在书架上。仔细一看，虽然那些手办都是小希的模样，但是细节方面都各有不同之处。 “让你见笑了，就如同阁下见到的那样，本财团已经濒临破产的边缘，这个分部实际上已经被完全弃置。不过我可以保证，我们的小希性能绝对没有问题，之所以排在末尾，那是因为被中央处理器拖了后腿。 说到一半，又咳了起来。 “你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伊文蹙起眉梢，忍不住问道。 “我是虚拟次元计划的总负责人，我在小希身上倾注了太多的心血，董事会也在这个项目上给予了太多厚望。所以一直精益求精，导致资金链断流，最后不得不压低配置，让定位高端人工智能的小希，只能去当搞笑艺人。 分部经理喘了口气，露出苦涩的笑容： “结果小希这个搞笑艺人当的还挺成功，可惜收入还是填不满财务窟窿……然后总部决定出售这个项目，我听到这个消息……咳咳咳！就……就气成这样了。” “那么小希卖出去了吗？”伊文关心的问道。 “没有，他们都看不上。”他露出了愤愤不平的表情。 “额……”听到这里，伊文已经准备走了，但是又舍不得这么便宜的人工智能。 “听了这么多，阁下还愿意购买吗？”分部经理似乎猜出了他的想法。 “……” 伊文沉默了一遍，踱步走到书架前，看着千姿百态的小希，轻轻叹了口气：“我大老远的赶到来这里，当然不希望空手而归，因此希望你能说服我。” “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阁下应该就是拳皇大赛的亚军，那位命运之焰选手吧？”分部经理冷不丁的问道。 “没错，就是我。”伊文坦然承认。 “在拳皇大赛的选手名册上，阁下的籍贯似乎不是母星，而是一颗叫做海博伦的星球吧？”分部经理说着说着，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嘶哑着声线说道： “既然如此，你就更应该买小希了！因为小希在官方的登记信息是虚拟搞笑艺人，不是人工智能。一个是娱乐设施，一个高尖端设备，其中的差别，您应该比我更清楚。” …… 伊文被说服了，被彻彻底底的说服了，现在哪怕是有人要哭着喊着送他诺亚！他、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收下诺亚，然后再买一台小希！ 因为小希的定位是虚拟搞笑艺人，哪怕她原本是高性能的人工智能，但是被垃圾中央处理拖累，现在的注册身份就是虚拟搞笑艺人！ 购买这种娱乐设施，不会被阉割性能，不会被做手脚，更不用签一大堆不平等条约！ 买买买，必须买！ 过了这村，就没了这店啦！ 一一一一一一 打定主意之后，伊文在分部经理的指引下，到地下室搬出了一台小希的原型机。 原型机基本就是小希的拟人模样，一个容易让人联想到草莓或者软糖的粉毛少女。安静躺在封闭舱里，看上去就是一位沉睡的公主，没有一丝金属和机器的僵硬。 打开封闭舱，点开电源按钮，对方眼皮微微颤动，眼瞳里闪过数据流，很快就‘苏醒’了过来。形态举止和常人无异，举手抬足都有一种搞笑艺人的风范，看到奄奄一息的分部经理，甚至还会亲切的喊爸爸。 这一系列智能化的表现，无疑让伊文觉得物超所值。尤其是看到她载入了教学信息，进入女教师模式之后，还能用编搞笑段子的方法教学，更加觉得自己捡到宝贝了。 “我买了，准备转账。”伊文两眼发亮的说道。 “十亿，一次性付款。”分部经理立刻回应。 “十亿？一开始不是两亿吗！？你想讹我？”伊文听他这么耍赖，顿时气得火冒三丈。 “我都快死了，讹你有什么用？” 分部经理在护理的帮助下啜了一口水，然后苦笑着解释道： “两亿的那是量产机，可是压根就没有生产过一台，现在我手里只有一台原型机，也是世界上唯一一台小希。十亿的价格绝对不贵，而且除了小希，你根本买不到不受官方监控的人工智能。咳咳咳……相信我，绝对物超所值，而且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 “……” 伊文盯着对方那张形容枯槁的脸，注视良久，又看了看露出期待之色的小希，狠狠的一咬牙： “算你狠，我买！” 顺利签约转账，告别了随时可能暴毙的分部经理，伊文便扛着装着小希机体的红色封闭舱，离开了这座歇业办公楼。 一一一一一一 回到格斗家公寓，伊文直接给海博伦开发财团的总部下达了一条指令，让他们派一条飞船，准备送自己的回海博伦星。 然后就是向他的朋友一一告别，其实主要就是三名室友还有综合格斗俱乐部的一些部员。当然了，罗素院长和女装大佬也得专程说一下，虽说相处的时间短暂，但至少曾经同生死共患难过。 而且他也不是一离去就和这边切断联系，毕竟海博伦星开发财团的太空要塞上装备了网络设施，有事没事还是可以一起闲聊的。 至于白熊等人，伊文则是在群里通知了他们自己要离开太空城的消息，并且委婉的告诉众人，自己希望他们能一起去海博伦星。其实就在伊文要买下海博伦开发财团的时候，众人就已经猜到了他的想法。所以早有心理准备，全都表示愿意一起去海博伦星等待最终试炼。 把自己的社交网整理了一遍之后，伊文收到了两个很急切的语音通讯，一个是海薇因，一个小母马缪斯。海薇因希望他带自己走，经历过莫斯提马叛变的事情后，她已经对官宦生活毫无兴致，更希望和伊文一起过上惊涛骇浪般的冒险生活。 小母马则是告诉伊文，自己完完整整的看完了整场拳皇大赛，并且一直在为他加油，下次见面一定会让他大吃一惊。 伊文见她们大半夜的秒回信息，心里还是挺感动的，于是耐心的一一回复了她们。 首先，他告诉海薇因，如果她真的不是一时冲动，那么自己一年之后会来接她。到时候，她可以过上自己想过的任何生活，不过最好还是担任帝国的行政顾问。 接着，他又回复了小母马缪斯，表示海博伦星有网络，彼此之间还是能直接联系的。如果对方也对综合格斗术感兴趣，那么随时欢迎她来探讨技巧，自己一旦有空，肯定还会再回太空城。 …… 做完这些事情，伊文躺在地板上，看着柔和的灯光，情不自禁回忆起了自己抵达太空城只会的点点滴滴。 先从认识缪斯他们开始，一起吃喝玩乐，一起进入机战纪元开黑。接着遇到夏米尔和卡伦兹，接触综合格斗术，然后被弗兰克那个瘪犊子坑进无形空间。再后来，遇到了白熊等人……和他们一起经历了重重生死试炼，在几乎绝境的状态下，逆转未来成功挽救了所有适格者的命运。 再接着是回到现实世界，顺着和多蒙的关系，遇到了蓄谋已久准备造反的莫斯提马。通过记忆芯片和邪动王的共鸣彻底改造身体，获得了最强的机械体，击败并杀死了这个才华横溢的邪恶科学家。 最后，自己和卡轮兹、夏米尔一起参加拳皇大赛，三人齐头并进的打进半决赛。在撑犁可汗的压力下突破极限，终于凝聚了灵魂之火，成为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四级机械师。这件事之后，又通过和零号的战斗，窃取了神技的奥秘。 短短两年时光，自己居然经历了这么多事，想想真是叫人心潮澎湃。 “记忆芯片……如果没有得到它……我大概还得在太空城待上好几年吧，毕竟积累知识是一件麻烦的事。即便只有两年时光，即便只有几个能称为是朋友的人……这会儿要走还真有些舍不得啊。”伊文自言自语的说着，橘则是安静的待在影子里，一言不发的倾听着。 想到这里，他立刻抬起胳膊，通过身份识别器，调出了纯净之盾的介绍视频，仔细的观看着每一个细节。 生活就是如此，那些平时不经意间接触到的东西，那些司空见惯到近乎厌烦的东西。到了真正离别的时候，都会显出弥足珍贵的特别之处。 不知道过了多久，阳光从新绿色的窗帘缝隙间射下来，在地板上展示出一片漂亮的碎金色。 他从地板上翻身而起，扯开房间的窗帘，以目光眺望远处的天空： “亲爱的堂姐啊……你的竞争者回来了，这一次，我会让你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太阳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