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7章 孙可望的决择下

    升龙城，大西国王宫大殿外。

    上百名穿着胸甲，手持燧发枪的士卒跑步登上大殿前的台阶，在两侧分立站定，个个挺胸抬头，威武不凡。

    西军士卒一手以燧发枪的枪托杵地，一手笔直贴着裤腿，显得异常精锐。

    近些年来，中原大战，孙可望在天南，却修养了许久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内，他除了注重生产，将安南和南部的占城，打造成粮仓之外，便将精力放在了提升西军的装备和训练，提升军队的战力上。

    此前西军流动作战，没有稳定的补给，本质上不能称为军队，而是流寇。

    现在西军控制大片版图，雄踞西南，粮食能够自足，云南铜铁资源丰富能够打造兵器，有稳定的赋税收入能发放军饷，军队结束了劫掠度日的状态，从流寇进化成了一个真正意义上国家的军队。

    西军从流寇进化成为国家后，军队就能专注训练，兵器衣甲也都有工部来铸造，西军战力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燧发枪和板甲，是孙可望攻击阮主时获得，近些年来大力仿造，已经造出一批装备军队。

    只是大西国没有获取魏国的水力冲压技术，因此制造成本远远高于大魏，同时产量也比较有限，不足以装备所有的军队，只装备一两只精兵，不过足够孙可望雄霸中南半岛了。

    这时西军精锐的火枪手，站在台阶两边，大殿里则站着西国的文官，也有披挂整齐的武将。

    孙可望穿着一件土黄色的龙袍，腰间缠着玉带，头上戴着翼善冠，上面镶着一枚夜明珠，很威严的坐在王位上。

    这时孙可望双手放在龙椅扶手上，抚摸着龙头，目光盯着外头，便见一名身穿青色官袍，头顶乌沙的年轻官员沿着台阶走进来。

    来人正是陈子龙的学生夏完淳，他是建章四年的状元，如今已经是翰林院从五品侍读学士，只要熬上一段时间，便有可能入阁拜相，前途不可限量。

    这次夏完淳肩负使命，他看见西军士卒，心中惊喜多过惊讶，看样子西军战力应该不俗，可以成为大明的帮手。

    他打量着西军甲士一眼，将他们身上的装备瞧了一个遍，并不比大明的装备差，然后大步走进大殿，目光先扫视两边的西国文武，然后目光落在孙可望的脸上，心中迅速判断，孙可望野心勃勃，自视甚高，不过却见利忘义，木光短浅，要说服他，除了一个利字外，其它都不起作用。

    当下夏完淳不动声色上得前来，抱了个拳，朗声道：“在下夏完淳，奉命前来拜会殿下！”

    是个斯文人，一般人都是称孤大王，他却称呼孤为殿下，不过孤还喜欢当大王一些，比较有霸气。

    孙可望盯着夏完淳，故意提高声音，“听说使者过来，一是为了借粮，二是求孤攻击魏军为南京解围？”

    孙可望嗓门很大，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夏完淳面色不改，行礼道：“殿下，如今局势唇亡齿寒，帮助大明，也就是帮助殿下自己，在下以为用求字不妥。”

    孙渴望有些不悦，南明到这个地步，还给他摆架子，于是嗤笑道：“高义欢遣使带书至孤处，邀孤与其会猎武昌，平分明地，两家联合扫灭江南易如反掌，孤为何要助明呢？”

    孙可望这么说，就是想让明廷知道，他可以和高义欢合作，从而起到敲诈更多好处的目的，同时也是要看看南明使者的反应，如果他慌了，就说明南明实力确实不济。

    “哈哈～”夏完淳忽然笑道：“殿下何必欺我！宋金海上之盟，联军亡辽，辽灭，北宋亦亡。南宋联元灭金，金灭，南宋亦亡。两宋不能认清自身实力，北宋非辽之敌手，南宋非金之敌手，却去联合一个更强大的存在，最终使得自己灭亡。殿下被魏贼赶出四川，料想西军亦非魏贼之敌手，殿下联魏灭明，岂不重蹈覆辙。”

    殿上西国文武尽皆色变，孙可望脸色也沉了下来。

    夏完淳行礼抱拳，继续道：“在下想来，以殿下之智，不会不明白其中道理。一强两弱，唯有两弱相联，才能对抗一强，若是强弱相连对一弱，必是两弱具亡！在下以为，如今三足鼎立，魏强，而明、西弱，为大明计，亦为殿下计，殿下都该帮助大明。”

    孙可望眯眼看着夏完淳，承认他说的有道理，“孤在天南，距离中原甚远，魏国大军百万，战将千员，谋士如雨。高义欢横扫北地，如今携大胜之威，龙骧虎视，气吞将南。孤王即便相助，南京能抗魏国呼？”

    夏完淳道：“魏贼虽众，但以下犯上，乱臣所为，不得人心。况且我朝精锐尚在，大军四十万，有武昌之固，有长江之险，虽进取不足，但守成有余。昔日孙刘联军不过五万，赤壁之战大破曹魏七十万大军，今大明之兵，与殿下之兵相加，并不少于魏军，殿下尚不敢一战吗？”

    孙可望心中动意，不过还是道：“昔日孙权助刘备，乃因曹操欲图江东，孙权联刘，是为江东而战。今魏国图明，并非图西，孤之利何在？”

    夏完淳沉声道：“高贼犯上作乱，妄称皇帝，观其行径，勒石天山，泰山封禅，都是心虚所为。他为掩饰自己谋逆行径，得位不正，必然渴望建立更多功业。若灭明，必灭西，开疆扩土，以显其功。眼下魏虽图明，但亦是图西。错败魏贼攻明，使得天下鼎足，即是殿下之利也！况且，魏贼攻明，主力尽出，西军可趁虚图蜀，亦是殿下之利也！在下言尽于此，成败之机，全在殿下之断了！”

    孙可望一阵沉吟，高义欢得位不正，为了给自己证明，必然想做千古一帝，届时开疆扩土，必是他的选择之一，这么看来孤就算再天南，也未必安全。

    想想明成祖做的事情，征蒙古，占安南，他几乎可以肯定，高义欢会按着同样的套路来一遍，甚至意图超越。

    “哈哈～”孙可望大笑道：“使者之言，令孤茅塞顿开，孤意已决，联明抗魏，共灭高义欢！”

    当下，孙可望又询问了一些南明的被战情况，然后便让人送夏完淳先去驿馆休息，改日再商议具体事宜。

    等夏完淳走后，孙可望召集属下心腹，沉声问道：“卿等怎么看？”

    徐以显道：“大王，臣以为如今三足鼎立，好比三国，高义欢兵强马壮，可称强魏，而我们与南明，则可称吴蜀。现在魏强，而西、明弱，两家自是当联合抗魏。不过，刚才明使说了那么多，却始终没有给我们什么好处，巴蜀横竖也不在他们手中！臣以为两家毕竟是两家，我们并非南明之臣，要支持南明，可是却也不能白白付出。”

    孙可望点了点头，那个夏完淳也是厉害，差点被他给混过去了，“先生说的有理，孤有粮，南明有铁器、布帛、瓷器、茶叶、书籍和工匠，南明想要粮食，让他们按着市价来交换，送一些工匠和布帛过来。另外他们要求孤出兵，必须再给一笔军费。”

    徐以显开口道：“臣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