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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5章 死去的太监

    第665章死去的太监

    朱佑樘这份遗诏真的很高明,如果没有之前五年之后海运司吐出一部分利益的遗诏,那么船舶司的事情一定会遭到强烈的反对。但是现在,大多数人都闭上了嘴。

    接下来便是宣布张皇后从此变成张太后,在张太后的陪伴下,朱厚照正式坐在了龙椅之上。至于郑夫人,只字未提。

    一份遗诏宣读完,有人喜有人愁,苏瞻得到了不少好处,可张懋、徐永宁等人却不是很开心。随着时间推移,勋贵的影响力一定会进一步缩减,当初结盟,可不是为了这个。朱佑樘利用勋贵的影响力,拖着苏瞻去了江南。当局面打开后,朱佑樘又反悔了,他只需要朝堂平衡,新派以及崭露头角,勋贵豪门就该退居二线了。

    这种事儿谁碰上都不会甘心的,可惜朱佑樘已经死了,他不认账,你又能怎么办?张懋只能无奈的叹口气,幸亏他张懋不是傻子,从始至终就没轻信过朱佑樘。五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英国公府来说足够了。张懋相信自己的判断,五年时间里,苏瞻一定可以掌控整个海运司,只要海运司各部分人员都是苏派的人,无论谁上台,无论朝廷怎么稀释权利,都无法撼动苏瞻对海运司的影响力。陛下朱佑樘想的挺好的,但想要轻易把勋贵的影响力削减下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遗诏中,除了海运司衙门的事情,另外一件事就是特意提起了苏瞻的升迁问题,苏瞻积功升任锦衣卫指挥同知。这下子苏瞻可以说直接跨过了镇抚使、指挥佥事,一跃成为了锦衣卫内部排行前三的堂上官。按说,这种提拔力度,绝对是开历史先河了,但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事实上,苏立言之前虽然只是一名千户,但影响力已经辐射整个南镇抚司,成为锦衣卫指挥同知,那是早晚的事情。

    朱佑樘这番安排,同样是一招妙棋。随着朱厚照上位,刘瑾肯定会成为内廷最大的红人,掌握内廷大权势不可挡。东厂以及司礼监都会成为刘瑾的囊中物,如果锦衣卫再成为刘瑾的附庸,那对皇帝不是什么好事。外廷要平衡,外廷和内廷要平衡,内廷内部也要平衡,于是便有了苏瞻升任锦衣卫指挥同知的事情。

    牟斌退下来之后,石文义就成了锦衣卫指挥使,北镇抚司也一直由霍燃管着。凌凯峰名义上是指挥同知,管着南镇抚司,但长时间被压的喘不过气来。镇抚司常设一名指挥使,两名指挥同知,指挥使纵览全局,两名指挥同知各自负责南北镇抚司。凌凯峰负责南镇抚司,霍燃负责北镇抚司,但实际上霍燃并不是指挥同知,而是以指挥佥事之位,暂时代理北镇抚司事务。也就是说,指挥同知的位子还有一个空缺,本来大家以为这个位置早晚是霍燃的,可这份遗诏,却打消了所有人的想法。

    朝堂上的人,哪个不是人老成精,大多数人都看明白了朱佑樘的意图。苏立言不可能一直待在江南管理海运司衙门的,早晚要回到京城中枢的,到那时候,苏瞻这个指挥同知就要挥大作用了。镇抚司石文义是指挥使,可是另外两名实权之位却被苏派占据,以苏立言的能力,如果想扭转局势,掌控锦衣卫镇抚司大权,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苏瞻统领锦衣卫镇抚司,刘瑾控司礼监以及东厂,内廷就形成微妙的平衡。朱佑樘一手平衡之术玩的非常老辣,许多人都能看透其中的意图,可那又如何呢?阳谋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你就算看透了,也只能按部就班的去做。苏瞻心中只能无奈苦笑,朱佑樘这是让他苏某人去争锦衣卫大权啊,自己能不争么?自己不争,那就得被石文义和刘瑾合力挤兑死。所以,争也得争,不争也得争,朱佑樘一道遗诏,只不过把内廷权力之争摆在了明面上罢了。

    遗诏宣读完毕,朱厚照坐在龙椅之上,殿中群臣66续续的跪在地上,高呼着万岁。声音传到外边,广场上焦急等待的官员们全都匍匐在地,高呼着新皇万岁,呼喊声一浪高过一浪,气势直冲云霄。处在浪潮之中的苏瞻,觉得自己就像一艘大海中的小帆船。属于朱厚照的时代终于到来了,他苏立言在这个时代里会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呢?

    接下来,朱厚照并没有在太和殿待太久,走完繁琐的程序后,再次回到了几筵殿。群臣开始66续续来到几筵殿,一个个吊唁皇帝朱佑樘,看着这些人痛哭流涕的样子,朱厚照脸色淡淡的,并没有多少改变。吊唁会持续三四天,这是一个繁琐而枯燥的过程,苏瞻可没耐心一直在这里待着。

    在几筵殿待了约有一个时辰,苏瞻跟朱厚照打个招呼,悄悄地来到了外边。靠在墙上,微微扬起头,总算能呼吸几口新鲜空气了。紫禁城内一片祥和,仿佛太平无事,一切都有条不紊的向前进行着,可是苏瞻心里很清楚,在这个节骨眼上,不知道有多少暗流在涌动呢。

    西宫,一队锦衣卫沿着狭窄的小路巡视着,由于凌凯峰下了死命令,宫内不能出一点岔子,所以锦衣卫的人也全都打起了精神,一点不敢松懈。走过一处灌木丛,一名眼尖的家伙,扭头看到远处大柳树底下有一个人。那人弯着腰,手里挥舞着铁锹,似乎在埋着什么东西。仔细一看,那人是个太监。由于距离有点远,看不清具体情况,领头的队头大声喊道:“什么人?你是哪个房的,在那里干嘛呢?”

    队头语气还算和善,只不过正常问话而已。锦衣卫在宫内巡逻,碰到不寻常的事情总要问一问的。可是谁也没想到,那太监听到锦衣卫问话后,整个人猛地一颤,就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似的。他丢下铁锹,头也不回的往另一个方向跑去。这下,就算是傻子也看出不对劲儿了。几名锦衣卫抽出佩刀,大声吼道:“站住,别跑!”

    绕过草丛,有几个锦衣卫沿着小路去前边围堵。太监虽然反应比较快,迅逃跑,可身子骨哪能跟锦衣卫相比,不消片刻,便有些跑不动了,此时,前边包抄的几个校尉也堵住了前边的路口。两边夹击,逃跑的太监被困在莲花池旁边,再也无路可逃。直到此时,锦衣卫才看清楚太监的模样。

    此人约有三十余岁,身材很瘦,长得面白无须。看了看太监的衣着,队头冷声道:“说,你到底是哪个公公麾下,为何见了锦衣卫就跑?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之前追捕太监的时候,队头就派了两名兄弟去大柳树底下查看,此时那二人其中一人跑过来说道:“头,检查过了,大柳树那埋了两只死鹅,看样子刚死了没多久。”

    “死鹅?”队头甚是纳闷,只是两只死鹅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这个太监跑什么?瞧太监惊慌失措的样子,显然不只是死了两只鹅这么简单。队头脸色瞬间一寒,厉声喝道,“说,你到底是什么人,那死鹅又是怎么回事儿?别逼老子对你动刑。”

    太监脸色越来越慌乱,他往后退了退,直到靠在身后的假山上。看着慢慢逼过来的十几名锦衣卫,他咬咬牙,从袖子里掏出点东西,毫不犹豫的往嘴里塞。队头大惊失色,赶忙冲了上去,“快,别让他吃东西,这家伙要自杀....”

    队头反应不可谓不快,可还是晚了一步,几名校尉扑上来后,太监手里的药丸已经送进了嘴巴里。药丸显然是剧毒,入口之后,那太监便嘴角溢血,嘴唇也开始变得紫青,整个人萎靡在地上,不断抽搐着。队头心中大怒,揪住太监的衣领大声喝骂着,“你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咳咳......咳咳.....我不会告诉你的......你永远也查不出来的......呵呵......”太监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一边笑嘴里一边流着血,这一刻,他不再恐惧,变得有些疯狂。队头大声质问着,可迎接他的,可太监除了留下渗人的笑声,最后就只剩下一具冰冷的尸体。

    太监死了,队头一颗心也沉了下来,站起身,他神色不定的握紧了双拳,“去通知苏长官,把这里的事情告诉他。其他人把附近看好了,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另外,派人去查,一定要查出这个太监的身份。老子要知道这狗东西为什么要自杀!”

    几筵殿外,苏瞻跟铁虎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旁边冷无涯一言不的眯着眼,似乎是在小憩,又像是在安静的听另外两个人吹牛打屁。聂翔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视野内,此时的聂翔健步如飞,神色颇为凝重,“苏长官,出事儿了,刚刚西宫那边碰到个太监,咱们的人只是出声询问,可是那太监居然大惊失色,最后还自杀了。”

    “嗯?”苏瞻大吃一惊,知道这段时间不会太安宁,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最先出事儿的居然是宫里的太监。事情处处透着诡异,苏瞻不得不亲自去查,走之前还是将铁虎和冷无涯留了下来。对苏瞻来说,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保证朱厚照不出事儿。

    片刻之后,苏瞻带着人来到了莲花池。尸体靠在石头上,脑袋耷拉着,检查了下死状,可以判断出来,太监是吃了烈性砒霜。将太监的尸体放平一些,苏瞻仔细检查着死者的双手,让苏瞻倍感意外的是,死者双手白净,不像是做苦力的。看死者衣着很普通,像这样身份低微的太监,大多数都要做苦力的,双手都会留下不同程度的特征,为何这个太监双手如此白净?

    头一次,苏瞻检查了一遍尸体,却找不到半点线索。这段时间里,聂翔已经通知了谷大用和张永,两位大太监以及王岳将各监司的管事大太监全找了过来。管事太监一一上前辨认,可谁看了都垮着脸直摇头。最后,一个认识死者的都没有。谷大用当即就怒了,指着十几个管事大骂道:“你们是不是皮痒了?但凡宫里的太监,都在你们手底下做事儿,现在你们都不认识他,这就邪门了,这个太监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管事太监们同样一脸苦涩,他们也觉得很郁闷,“谷公公,小的们胆子再大,也不敢骗你和王公公啊。宫里做杂事儿的猴崽子们是归小的们管,可这个人,我们是真的不认识啊。我们手底下的人不少,可只要是自己手底下做事儿的,打过一眼,就算不知道叫什么,总也有个印象。可这个人,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从来没见过啊。”

    “胡说八道,你们没见过?咱家告诉你们,如果这事儿不给个交代,你们一个个全都跑不了,咱家抽死你们!”谷大用色厉内茬的瞪着眼,他对宫里的事情太熟悉了。这帮子管事太监一个个滑不溜秋,惯会演戏,不让他们吃点苦头,他们是不会说实话的。

    谷大用的鞭子,那可是会抽死人的,十几个管事太监当即就慌了,仿佛商量好似的,全都扑通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一般,“谷公公,你一定要相信我们啊,小的们真的没撒谎啊。你要是不信,可以把小的们手底下做事儿的叫过来,问问他们认不认识这个人。”

    苏瞻并没急着说话,一直观察着十几个管事太监的表情变化。一会儿后,他皱着眉头拍了拍谷大用的肩膀,“大用,先别逼他们了,看样子,搞不好他们真不认识这个人。”

    谷大用面色古怪的看向苏瞻,拉着苏瞻走远一点,他压低声音说道:“苏老大,你有所不知,宫里这帮子管事的油滑的很,便是刘瑾,也未必能镇得住他们。只要让这些人吃些苦头,八成会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