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那小子就是个怂蛋
团部，礼堂。 写着“表彰大会”的红色条幅挂在主席台上，团部的勤务兵们正在宣传干事的指挥下摆放桌椅。 高城突然风风火火的从门外跑进来，问道：“怎么样了？” “马上就好，高股长，您怎么过来了？” “哈哈！”高城大笑两声，说道：“你这话算是问道点子上了，我跟你说，”他上前两步，凑到那宣传干事的耳边，说道：“这事儿我可是全程参与，怎么能不来呢？” “啥事儿啊？”宣传干事下意识的问了一句，紧接着立刻反应了过来，惊呼道：“你是说？” “没错！”高城十分得意的点了点头。 间谍案的突出表现，让高城进入了高层领导的视线，说不得过段时间他这个少校副营就变成正营了。 两个人十分有默契的没有点破，宣传干事岔开话题，问道：“高股长，刘连长他们到了吗？” “应该快了！” 就在他们说话的同时，两辆挂着团部车牌的迷彩小王八通过哨兵的检查，缓缓的开进了团部大院，很快在办公楼门前停了下来。 刘鹏飞跨步而出，紧接着是黄宁、侯泰欣、肖天鸣，四个人全都是一身光洁干净的常服，上面没有一丝褶皱。 “阿浩，小心一点！” 两条拐杖从车里伸出来，落在地上，紧接着张浩的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侯泰欣，你去后备箱拿轮椅。” “是！” 张浩的双脚落地，感觉还有些轻飘飘的，不过脸上却充满了笑容。 经过十多天的锻炼，他已经能够拄着拐杖走上几步了，只是由于双腿肌肉萎缩，无法长时间站立，要是想出远门，还得带着轮椅。 老侯推着轮椅走到他的身边，问道：“要不要坐在轮椅上？” “暂时不用，”他摇了摇头，用双拐撑着身体跟在连长后面走进了办公楼。 路过门口的时候，哨兵他们敬礼，他因为身体不便，只是点了点头，心里不禁充满了歉意。 那个哨兵他认识，正是他的老乡兼同学张旭华，两个人一起读书，一起参军，又分在了同一支部队，新兵连过春节的时候，还一起去找过接兵的班长敬了一碗可乐。 如今，再次相见，已经物是人非了。 “鹏飞，你们来了！”参谋长从东边的走廊里出来，笑着跟他们打起了招呼。 连长立刻快走几步，冲参谋长敬了个军礼，喊道：“报告，刘鹏飞奉命来到！” “好！”参谋长拍了拍连长的肩膀，说道：“团长和政委正在等你们，咱们先去会议室吧。” “是！” 说完，参谋长并没有转身，而是走到张浩的面前，笑着说道：“咱们的小张同志能站起来了？” “是！”张浩立刻应了一声。 “好！”参谋长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却不料张浩双腿一抖，身体一个踉跄就倒了下去。 “小心！” 老侯惊呼一声，推着轮椅就要接住他，旁边的大脑门和黄宁也同时伸出了胳膊。 千钧一发！ 张浩手中的双拐起到了一点作用，让三个人顺利扶住了他的身体。 等确定安全以后，就听参谋长十分后怕的说道：“你这太危险了，赶紧坐在轮椅上。” “嘿嘿~，”张浩笑了笑，回答道：“没事儿，就是肌肉有些萎缩，等时间长了就好了。” 参谋长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是满意，却依旧十分关切的说道：“你先坐下吧，不差这几天，等会儿还要参加大会。” 旁边的连长冲他使了个眼色，他立刻点了点头，老老实实的坐在了轮椅上。 片刻之后，一行人走进了会议室，张浩就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 刚要关门，门外传来了呼喊声，“等一下，等等我！” 高城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张浩坐在门口不远处，挥手就要打招呼，不想屋里突然响起一身咳嗽，他才立刻尴尬的笑了笑，收回了半空中的胳膊。 等众人坐下，团长笑着说道：“表彰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咱们在此之前先开个小会……。” —— 新兵营，2011年度的新兵蛋子们已经在楼道里集合完毕了。 新兵五连10班班长姜旭是本周的值班员，正站在楼道门口对新兵蛋子们进行最后的叮嘱。 “这次表彰大会，提两点要求。第一：不许睡觉！要是让我发现谁开会睡觉的话，全班受罚；第二：用心记，用心听，用心看！你们可以带着眼镜、耳朵，但是不可以带着嘴巴。 明白吗？” “明白！” 姜旭略感满意的点了点头，敲了敲7班的房门，问道：“陈班长，你好了吗？” “好了！”陈远洋从屋里走出来，新兵蛋子的呼吸不禁猛然一滞。 对于这样的反应，陈远洋满意的点了点头。 “刚收到消息，连长过来了，很可能等表彰大会结束了以后到咱们新兵连来看看。” 姜旭眼前一亮，说道：“那咱们可要好好表现了。” “嗯！”陈远洋点了点头，眼中却闪过了一丝隐晦的光芒。 “嘟嘟嘟嘟——，新兵连，礼堂集合！” 陈远洋大手一挥，喊道：“下楼！” 很快，官兵们集合完毕，踩着整齐的步伐走进了礼堂。 等看到主席台上挂的红色条幅，陈远洋又暗自点了点头，然后悄悄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姜旭，忍不住叹了口气。 队伍调整完毕，陈远洋刚坐下，旁边就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老陈，张浩是你们的连队的吗？” “我们连队是有个张浩啊，说起来还是从你们连队要来的呢！” “嗨！”那人一拍大腿，无比后悔的说道：“早知道那小子那么猛，当初说什么也不给你们啊！” 陈远洋笑了笑，并没有接话，只是这笑容里充满了苦涩的味道。 这人是谁？如果张浩在这里的话，肯定一眼就能认出来，正是十三连的秦云杰！ 他和老耿、阿鲁他们是一批兵，如今已经转了上士，和陈远洋也算是熟人，说话自然也就没有多少顾忌。 “哎，老陈，这个张浩真是那个张浩？你们连队不会有重名的吧？” “没有，”陈远洋摇了摇头，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 旁边的姜旭听得茫然，就问道：“陈班长，你们在说什么啊？” “没事儿。” 见老陈不肯说，他又看向秦云杰，说道：“秦班长，我可听见张浩的名字了，他可是我们班的兵。” “是嘛？”秦云杰露出一副惊讶的样子，而姜旭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秦班长，那个小胖子怎么了？” “小胖子？”秦云杰的神色又变得诧异起来。 “对啊，两百多斤的体重，跑个五公里都跑不动，后来被我操练了三个月，也没有减下多少体重。 那小子就是个怂蛋，练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当初还跟我吹牛逼，说他除了跑步什么都行……。” 听姜旭侃侃而谈，秦云杰和陈远洋的脸色变得越来越精彩，只是那眼神，就像是看傻子一样。 说了一会儿，姜旭可能也觉察到了不对劲，有些尴尬的说道：“班长，你们怎么不说话啊？” 还不等两人开口，一营的方向跑出了一个值班班长，大喊道：“一营的，看我这！” 这熟悉的口号声一响，新兵连的官兵们就知道要干嘛了！ 姜旭一个箭步就窜了出去，站在四营的队伍前面，喊道：“四营的，看我这！” 拉歌开始……。 秦云杰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嗯！”陈远洋沉默着点了点头，直接用手捂住了双脸，然后就听旁边的秦云杰嗤笑了一声。 —— 团部会议室，团长说道：“好好表现，以后部队建设就看你们的了。” “是！” 政委看了一下表，说道：“咱们也去礼堂吧，官兵们应该到位了。” “好！” 众人陆续走出会议室，刚一走进礼堂就听到了山呼海啸般的歌声，政委就笑着说道：“士气不错！” “嗯，有士气，部队才有战斗力！” 张浩跟在一群大佬后面，听得一脸茫然，索性就不去思考那些问题了。 他扭头看向身边的大脑门，问道：“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基本上能脱稿了，”大脑门的神色十分严肃，只是那微微翘起的嘴角又出卖了他的内心，随即听他问道：“阿浩，你还记得姜旭吗？” “姜旭？”张浩嗤笑一声，“怎么会忘啊！” 当初，把他这么的像是行尸走肉一样，这么大的仇估计一辈子都忘不了。 哪怕，姜旭是打着为他好的旗号，往往这样的人才最可恨！ 伪君子，假小人！ “他就在新兵连啊！” 张浩猛然反应过来，姜旭自从十一过后就去接兵了，之后就进了新兵连参加新训任务，收起来已经有四个月没有见过了。 “哼哼，有机会咱们就去渐渐姜班长！” “我陪你！” 两个人说着话，就跟着大佬们走进了礼堂后台，然后就像上次一样，张浩坐着轮椅到了主席台上。 “报告团长，新兵一营集合完毕，请您指示！” “稍息！” ……。 报告结束以后，团长命令道：“全体都有，请军旗，唱军歌！” “向前、向前、向前——！” 张浩一边跟着音乐唱歌，一边快速的搜索着台下的队伍，很快就找到了那个熟悉而陌生的身影。 等军哥唱完，政治部主任走到前面的演讲台，说道：“今年，我们团出了一名光荣的英雄。他曾经在抗洪救灾任务中勇跳洪水，舍己救人；他曾经在抓捕敌特的行动中临危不乱，勇斗敌特。 他的名字叫张浩，在入伍短短一年的时间内，先后荣立一次一等功，一次三等功，一次连嘉奖，一次优秀士兵。 他曾经受到军区首长的亲切接见，他曾经登上了咱们军区的各大报刊……接下来，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的英雄！” “哗啦啦啦——！” 迎着掌声，张浩被推到了前台，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眼睛扫过全场，很快就落在了姜旭的身上。 “我这个出场方式是不是有些特别啊？”他再次以别样的方式开始了自己的演讲，“首先，我要对战友们致歉，请原谅我现在还不能站起来。 ……。” 台上，张浩在潇洒自如的叙说着他的故事；台下，姜旭的眼睛瞪得就像是两个台球一样。 “这还是那个怂蛋吗？” 听到他这话，秦云杰立刻扭头看向了一旁；而陈远洋则叹了口气，根本就不知道怎么接话。 “秦排长，要是周班长在这就好了。”秦云杰的旁边，郭盟突然发出一声感慨。 可是，如今已经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就算是想看也看不到了。 秦云杰叹道：“咱们错过了一个好兵啊！” “是啊，谁能想到那个胖子会变成今天这样啊？” 两个人全都沉默了下来，去年参加训兵的那几个班长，如今走的走、散的散，已经凑不齐当年的人了。 周海涛、李旭光退役；范广涛、陈晨、李安培留队执勤；秦云杰、郭盟参加新训任务，就有了今天这么一幕。（范广涛如今第五年，面临退役） 良久之后，当张浩演讲结束，返回主席台的时候，郭盟突然问道：“秦排，你说咱们现在去找他的话，还会认咱们吗？” 秦云杰很想点头，却终究没有动弹，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也许吧，”就再也没有了下文。 表彰大会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了，团里的大佬们十分热情的把演讲团带到了团里的军官餐厅。 进门以后，团长笑着调侃道：“我可是听说了，王参谋长都让你亲自点菜呢。” 张浩急忙摆了摆手，回答道：“首长看我是个小孩儿。” “你本来就不大，比我家孩子大不了几岁，”团长拍着他的肩膀，指着餐厅里待命的炊事班说道：“今天，在咱们自己家，你也随便点，想吃啥，就吃啥！” 张浩露出憨厚的笑容，却没有像军区司令部那样真的点菜，而是看见啥就吃啥，还故意做出狼吞虎咽的样子，引得同桌的大佬们一阵大笑。 饭后，连长带着演讲团的人到了新兵营，好不容易来一趟团部，怎么找也要给自家的新兵蛋子们长长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