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欲往灵宝，地上妖国
这些志述、注释与思索，说来复杂。 其实不过是陶潜脑海中几道翻涌的念头，学了那一式“荡魔”剑诀后，陶潜又对这唤魔秘法来了兴趣，尤其是其中蕴着的一册《万魔名录》，此类古古怪怪可涨见识的书册，最讨陶潜之欢喜。 正欲阅览又想起什么，抬头看去。 果然，数十张丑陋、恐怖的脸正朝向这边，畏畏缩缩凑着，对着陶潜露出讨好笑容。 虽然都很想让陶潜履行道誓放它们离开，但碍于那九真灵音、炼神法印的凶残，都不敢先开口。 那模样，看起来可怜极了。 只可惜这画面陶潜见太多了，魔头狡诈，生性多变，你若真个因此生出同情怜悯来，那离死也就不远了。 数十魔头交融，让陶潜抽取到了三册神通法门，且其中两种都是他急需的，可用以增强战力的护道之法。 价值基本已榨干，虽仍可等它们违誓后再一一捶成糖丸吃了。 但陶潜元神已饱足，不值当这般做。 是以，也不与群魔多加废话，挥手间这秘窍灵台便生出一股斥力，将它们吐回域外的瞬间也自关闭。 群魔只来得及再嗅上一嗅那“先天道种”的香气，反身围杀却是做不到了。 送走诸魔头，陶潜双手又是一拍，那惨白骨哨顷刻化白光没入元神。 眨眼间便学会了这一门“秘魔唤魔法”，果然如志述所说，最关键的法门全缺，只有基础唤魔法和万魔名录。 陶潜对后者很感兴趣，不由沉浸了片刻。 “域外天魔，无穷无尽，自有法度。” “不过这册里只描述了种类、能力，以及喜好等等。” “最低等的劣魔，因欲望而生，虽可无形潜入修行者灵台，但无甚手段，意志稍稍坚定便可阻挡，乃至于灭杀。” “继而是稍高等些的魔头，更加狡诈，更具智慧，手段也灵活多变了些，甚至开始有了名字，如魅心魔、幻象魔、迷等等。” “再往上一等的天魔，非但有名字，更有神通，甚至可进行某种修行，如力魔、眼魔、蝎魔、夜魔、死魔等等。” “接着往上，则是修炼有成，可控制自身欲望，其中一些甚至会与凡俗修士签订契约誓言，进行交易获取资粮，如五方魔、鸠盘魔、吞魂魔、阴阳魔、千针魔、穿心魔等等。” “若再往上数，便要轮到一些魔将、魔主，乃至于魔君，魔神了，此类域外大魔头，比修行界中的大能修士还恐怖，以唤魔法根本无法召来。” “以我如今炼气境修为，大概可招来一头魅心魔，可若要其听我命令，便需要先以秘法与其立誓，每次召唤还得予一颗炼心魔丹方可，只是这二法都被秘魔……嗯？” 正思索着，陶潜忽而来了一道灵感。 秘魔宗虽将关窍秘法藏起，但驯化魔头听用，也并不止一种方法。 陶潜如今知道的，就有第二种，正是那玉面婆蓝庆儿做到的。 “唤魔法中说，召唤一头力魔前来听用，除了立誓外，每次还需要给一颗‘巨力魔丹’，蓝庆儿当初得了《力魔开山法》，也可召力魔前来，虽然无魔誓魔丹可用，但她另辟蹊径献上自身肉体消磨力魔之戾气，同样可驱使力魔。” “我既可豁免同等阶魔头反噬，下次倒是可试验几回，看能否摸索出御魔之法来。” “若真个成功，战力又可涨上不少，甚至还可做到一些奇妙之事。” “须知这万魔中除了擅战斗、征伐的力魔，更有魅魔、阴魔、神行魔、归藏魔等等，效用特殊的魔头，唤来听用，岂不美哉？” “只是，我这好似愈发往魔修方向走了啊，幸好我这灵宝根本法也修的极好，道种一显，断不至于让人误会了去。” 念头闪烁几下，陶潜手掐道印，抱着道种，以一副道门真修弟子模样，退出了此次炼神。 木屋内，陶潜睁开双眼。 这一刹自觉躯体轻盈，目蕴灵光，随生道韵，更兼元神饱满，无垢无漏，因那九十九道仙灵之气，似可随时御空乘风而起，真有了一种神仙般的感受。 陶潜本想起身出去，结束这次潜修。 不过在那之前，又是想到一桩事，张口便吐出那芥子符种，随着光华一动，却见符种内也吐出一颗圆滚滚的物事来。 那是颗约莫鸽子蛋大的剑丸，通体银白，表面看并无稀奇，实则锋锐精气俱都蕴在丸内。 陶潜也不耽误，自指尖逼出一滴蕴着神魂烙印的精血，滴入丸内。 旋即按照林小花给予的法门，开始炼化。 毕竟是陌生法，又是正经法宝。 不知不觉中，又过去数日，陶潜才将这剑丸祭练完成。 再度睁眼，陶潜随后动念，只见身前一道银光，不断变化，最后好似一条游鱼般，环绕着他的躯体来回穿梭。 “此百炼剑丸，虽只是一件法器，但若是落入一位正经剑修手中，绝对是威能恐怖的杀伐之器。” “不过我用来也不算浪费，虽然不会那些千变万化，恢弘浩荡的精妙剑诀，但正好可装成一个蹩脚剑修，放松敌人警惕，等靠近了些，直接以九真灵音震慑，接着一式‘无我’也好，‘斩仙’也罢，或是‘荡魔’也可，总归是可以要命的。” 这般想着，陶潜满意点点头，完全结束了此次闭关。 在起身之前，心底默默估算了一下。 加上原先三日，总计已潜修十日。 “所有目的都达成，甚至多了些惊喜，正好可上路，往灵宝宗山门去。” 稍有些期待的想着，陶潜起身往屋外去。 有过一次经验，这回打开木门前，陶潜给自己稍稍做了点心理建设。 桃源空间就这般大了，两个孩子嘛，再折腾又能如何呢？ 只听“吱呀”一声，门户洞开，陶潜抬眼看去，只一瞬，他便知晓自己前一息的想法，还是太过于肤浅了。 眼前，仍是那果冻蘑菇世界与青铜白骨兵马俑城？ 是，也不是。 显然是因为陶潜七日前交代两个小家伙，世界虽好，但细节不够。 于是就在这七日内，小小岁与廉精儿，将这些“细节”补上了。 陶潜此时看去，两个小世界中，赫然有了文明的痕迹。 左侧那些山洞、溶洞中，诞出许多蘑菇状、果冻状的小人儿，以及各种如云似雾的奇特生物，右侧那些青铜白骨城中，那些兵马俑则直接活化了过来，分工明确，井井有条开始治理城池。 若只如此，陶潜其实也可接受。 可就在某一刻，两个小世界内同时响彻无比激昂的号角与战鼓声。 那些原本还在玩耍、劳作的小人儿与兵马白骨俑全都停下，而后哗啦啦集结成军，在不知从哪儿跳出来的小小岁、廉精儿的指挥下，嗷嗷叫着，以那狭窄仅允一人通过的中间小道为界，开始了战争般的拼杀。 尽管这画面在陶潜看来，就像是两个孩童各自用玩具在玩游戏。 可真实却是，此刻这桃源空间内，刀兵互击之音、喊杀声、战马践踏声等等动静，不绝于耳。 粘稠晶莹好似果冻般的“血肉”缠绕着青铜、生铁与白骨，后者反过来又展露锋芒，将那些血肉小人儿一一撕裂，残肢断臂汇聚着又淌成溪流，孢子又喷薄成云……场景诡异恐怖的同时，又有一种奇特的美感。 陶潜此时，更加理解林小花所说的，若放任小小岁和廉精儿在这黑暗乱世飘荡，两个小家伙又侥幸没死，反而一步步成长，那世间绝对会诞生出两尊极其恐怖的大妖魔来。 这桃源若有外人，也只怕会被骇得说不出话来。 出去之后，少不得要写上一篇长长的《桃源志异》，形容此间不可思议的景象。 正拼杀中的两个小家伙很快注意到了陶潜，同时一挥手，令行禁止，所有拼杀即刻消失，这些工具小人儿同时归位，化作两个诡异方阵，以那桃源小径为界，对立而望。 它们的首领则欢脱着奔来，与七日前一样，各昂着颗脑袋，红绿宝石眼眸放着光，等待着陶潜新一轮的评价。 陶潜认真审视、欣赏了两个细节满满小世界片刻后，面上露出很明显的赞赏之色，给两个小家伙各竖了个大拇指，狠狠夸奖了一通。 而后更是又耗了半日时间，也观想出了一些玩具小人儿，一起耍了几次。 待两个小家伙心满意足后，陶潜这才提出要离了此地，只是这两个精致小世界却带不走。 孕空石虽神妙，但的确是一次性法宝。 一旦用了，不论满不满一月之期，只要使用者离开，此间种种必定化作泡影消散。 听闻这些，两个小家伙自然都是满心不舍。 小小岁不断嘀咕着：“我可是太岁国主，我的子民们呐，哇……” 廉精儿那宝石眼闪着红光，也重复道：“血肉之躯必有弱点……推测吾国三千六百九十四次后可胜太岁国……意外因素介入……此次推演作废……” …… 片刻后，仍是那山溪桃林之上。 陶潜牵着小小岁与廉精儿，看着虚空中一个幻彩气泡“啵”的碎裂，光屑飞舞中，内里诡异不可思议的场景也自消散。 “虽还有足足二十日的使用期，若是其他时候，再潜修大半月也没什么。” “可怕就怕，那劳什子汤显宗、秦无相、季羡仙几方势力火拼后，将这南粤变作是地上妖魔国度。” “届时我若再出来，连跑都无处跑去。” “趁着还有时间，先离了这凶险地界吧。” 这几道念头闪过，陶潜牵着两个小家伙便要施放小先天元婴遁法离去。 只是方位，既不是那群山之间，也不是寻仙县，或是省城方位，而是另一个较为偏僻的方向。 陶潜的打算是先往东方走，绕到南粤隔壁的大省，再循着路线，一路往长生天朝那浩瀚无垠的蓬莱海去。 晋炼气境时体内生出的感应，便指引着陶潜往海上去寻那灵宝宗山门。 这么想来，倒是很有种寻仙问道的感觉了。 可这感觉刚生出来，不等陶潜驾起遁光，倏然间，仅隔着一个矮山头。 陶潜三人猛地听到“噼里啪啦”、“轰隆隆”一阵混杂着枪炮轰鸣动静传来，随后就见到不远处的山径官道之上，大量难民哭喊着、狂奔着出现。 他们似是正在逃难，大包小包，拖家带口，且除了普通平民外，还混入了许多富户，因此便见到大半人以双脚行走，或是拖着板车，黄包车之类，但还有些人竟是骑着自行车，或是开着小汽车也在逃难避祸中。 这场面，又是将陶潜拖回到凡俗世界那复杂氛围中。 直至后方那熟悉的枪炮声再度轰鸣起来，且这次还夹杂着大量妖魔嘶吼，以及那肉眼可见腾起，几乎将半座山头都遮掩了去的妖氛魔气。 妖魔气息中，一道猖狂大笑随之传来：“汝等挣扎又有何用，本大王已得妖神法令，这文定县日后就是我的地上妖国所在，本大王修行百十载，当个小小国主，吃些鲜嫩人肉怎么了，谁让你们人族没了那祖神禁法，长生结界呢，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