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几章 恶劣
“骑兵队!骑兵队!骑……” 噗! 倭军本阵还在乱糟糟地收拢成员,忙乱起来的竹甲骑兵戴着斗笠一样的帽子,正在劲力向步卒靠拢。 戴着头盔,手握长矛的军官被一箭贯穿了眼瞳。石城钢铁厂制造的贞观六年破甲箭就这样浪费在了这里。 “安二,胡闹!” 安国人的箭术一向奇好,安菩也有一手好箭术,当然安菩最厉害的还是马术。筑紫岛这里,安菩本来也是想要过来的,但因为得到了李勣要成西征总管的消息,安菩就听从张德的意思,老老实实留在了长安。 到明年,凭借他父亲首倡义举的名声,加上邹国公的照拂,走左骁卫的门路,然后外放统军府做个小军官,还是没问题的。 西征只要能抽上,功劳就不会缺,路数比不上程处弼,但毕竟这是有差距的,程三郎天下间也就这么一个。 不过安菩还是让以前的安国老乡,来了几个去东海帮忙。 “浪费!” 破甲箭是钢制的,就算是摊煎饼的板子,也是一箭射穿,当然这有个距离问题,而且价格有点昂贵,张德自己也是偷偷摸摸搞了两万支,全塞到三大船队备用。 “走!” 王万岁一声大喝,点齐人手,再度冲了一波。五十人的骑兵,几个呼吸就杀了对穿通透。倭军骑手身材断下,加上倭马比驴大不了多少,王万岁换了马刀,冲过去就是划走几条性命。 马刀没有开刃,也不需要自己发力,纯粹是借着马力,划着一个就是赚一个。 也有天生神力的家伙,高头大马,手中的马槊当面就是一砸,气力悠长不说。爆发力更是恐怖。这等天生的猛将,就这么跟着王万岁身后,冲杀得力。 “常三郎!” 有人大喊一声,那骁勇骑士也没有去理会有人唤他。只跟着王万岁,手中马槊耍的有模有样。 “常三郎,切勿冒进!” 仿佛是听到了,有听到了钟声,王万岁自己绕了一圈。双骑再度冲了一次,五十骑乘了一线,腾腾腾腾的马蹄声,呼啸而过。 回到营寨,气喘吁吁的骑士立刻下马,然后辅兵赶紧将马儿牵到马厩,休息的骑士就这么大马八叉坐在太师椅上,自有人赶紧给他们按摩揉捏,然后喂着盐水。 “启年,怎么说?” 单道真问他。 “不经打。乌合之众的乌合之众,比之河北马贼都差了不少。只怕就是寻常的蟊贼,也就百济人还能过招,不过百济人大多也不行,只有那些持刀披甲武士可以。” 换了一次马,冲了几回,死了一地的倭人和百济人,五十余骑除了有人手指受伤,最多就是累了一些。 “对面人多啊。” 单道真眉头微皱,不过看了看外面还是赶鸭子一样的敌方阵势。却又笑道,“只消断了他们后路,这便是一群劳力。” 对于这帮百济倭国联军,单道真也没有耍什么花招。把联军拖在这里,黏在这里,然后船队摧毁百济人倭人的战船后,这些上了岸的乌合之众,就是工坊里的苦力,留着在火之国丰之国挖矿挖到死。 “不怕了。气势打出来了。” 王万岁老老实实地说道。 “不错。” 如果说之前的配重式抛石机惊天动地吓人一跳,那么骑兵冲出来的这两波冲锋,如入无人之境的神勇,真的是震慑了不少百济倭人联军。 尤其是当王万岁哨笛一响,有些倭人竟然直接躺地上装死,可想而知当时王万岁冲锋时候的威慑力。 “启年,待事了了,可有去处?” “师傅让我再历练几年,就进定襄都督府当差,等着征辽。” 辽西已经彻底定了下来,契丹分崩离析,白霫更是灭族,奚人更加不用说了,下场更加悲惨。汉之四郡,下一个目标,自然是辽东。 坦叔个人的心情,自然是要打下辽东,以报仇恨。他一把年纪,就算手段非凡,也不能闯荡多少年了,张德也一向反对坦叔东奔西走联络麦氏后裔,这种事体,何必亲力亲为。 “征辽啊。” 单道真感慨了一声,要是没有征辽,也没有后来隋末的动荡。单雄信能够声名鹊起,也是因为于此啊。 呜呜呜呜呜呜—— 似乎是牛角号,还夹杂着海螺号的奇怪声音,联军终于在一个狭小的地方集结出了一个阵势。 仿佛是站稳了脚跟,然后迅速地有民夫一样的角色,在那里推着板车一样的东西,前面竖着木制的巨盾,然后缓缓前进,在抛石机的弹道两侧,推进了很长的一段距离。 不过恐怕是因为恐惧王万岁方才的骑兵,本阵的骑兵队更是小心翼翼地在两侧护卫,驴子大小的倭马不停地打着响鼻,寒冬天的海风,倘使沾上一点海水,立刻就是冻的不行。 人穿着衣服还有些吃不消,更何况是这些畜生。 再者,单道真这里,羊毛制品多不胜数,帐篷内更是直接用羊毛毯内衬一层,点着鲸油,滋滋滋滋发出声响,散发着怪异的气味。 “这天气,他们顶不住。” 单道真裹的掩饰,但还是衬了铁板,上面打了眼,串好了挂在肩头。兜帽就留了一双眼睛和嘴巴,里面更是垫了骆驼绒。 “掉水里的多数起不来。” 王万岁也拿着单筒望远镜,扫了一眼之后道,“都冻死了。这天,本来就不适合打仗,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们要担心的,王万岁看得分明,那些落水的联军士兵,根本没人去救,想必百济人倭人也很清楚,这种天气掉在海水中,就是死路一条。 莫名其妙的一场进攻。 突然就刮起了北风,之前是西北风,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子变成了偏北风。而且极为强劲。天空中的乌云本来是灰色的,很快变成了黑色。 黑压压的一片,卷着冷空气,更加的让人难以忍受。 “嘶……这天!” 单道真呲牙咧嘴了一声。他在党项人那里受过罪,大雪封山都遇上过。可找个山东,塞好了洞口,有捆柴禾就能保一条命。 可这光景,若他是倭人中的一员。只怕是想要取暖都没个地方没个办法。 嘭! 一枚石弹运气极好地击碎了一辆盾车,这种粗制滥造的简易盾车,根本不堪一击。碎裂的木头渣滓,直接刺碎了诸多联军士兵的皮肤。 有个百济武士似乎是要挥舞手中的盾牌遮挡自己,然而他手抬起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条短了的胳膊,就这样折断在眼前,随风晃荡。 好一会儿,这个百济武士才惨叫起来,并且惊慌失措地大吼大叫。 冻的失去了知觉。以至于断肢这种程度的伤痛,居然没有感觉到。 单道真这边,督战的老卒们看到这等场景,咧嘴一笑:“瓜怂,碛口杀突厥狗,谁不冻的魂灵出窍!” 老卒们气定神闲,新丁们看到对面的惨相,又感觉到了己方的强大战力,内心的一团火,无视了这等糟糕的天气。激烈无比。 “大哥,看!” 王万岁突然看到远处黑压压的西边海岸上,窜出一道焰火。 咻的一下,射到天空。然后炸出一个巨大的圆球。在这个黑压压一片的时候,这焰火极为抢眼,不用王万岁提醒,所有人都看的一清二楚。 “好!” 单道真看到信号,连忙发令:“抛石机拆了带走!撤!” 辅兵们接到了命令,然后飞快地将抛石机拆了下来。和幽州那些需要绳索捆绑木料的抛石机不同。三大船队配备的抛石机,硬木两头都包上了铁制扣件。而且马拉的一种特型大车,上面还装了一个杠杆,随时可以当做简易吊车。 抛石机停止了射击,然而联军还是没有大举进攻,反而是盾车继续缓缓地推进,担忧着从天而降的石弹。 很快,单道真让人马撤离了临时营寨,迅速退到了第二个营寨。这个营寨背山面海,土工作业的辅兵还在飞快地忙碌。担土的滑轮组人力吊机随处可见,还有大量的水泥正在被搅拌,加强着山体一侧的地基。 “唐人跑了!” “唐人逃跑了!” “假的,唐人不敢打,他们人少,逃了——” 此起彼伏的吼声,乱七八糟的方言。虽说百济武士也有贵族在那里琢磨是不是诱敌深入,但是唐军看上去人数稀少,就算诱敌深入,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于是,联军迅速地组织了人手,这一次,一窝蜂的追击,仿佛前方便是偌大的好处。 第一道营寨占领之后,井然有序的土木设计让百济人倭人都是大开眼界,赞叹唐人技艺果然天下第一的时候,却怒不可遏,唐人居然连半点东西都没有留下。 除了马厩还剩了一下干草,还有堆起来的马粪…… 便是营帐的地基,也不过是留了几个木桩坑,灯盏里的鲸油,也是被倒了一干二净。 “追!追上去!只要拿下唐军,什么都有了!” 唐人富庶,唐军更是装备精良,在联军眼中,只要能够打下眼前的这只唐军,光那些装备,就足够回本。更不要说唐军俘虏若是拿到高句丽,能换大钱。 而这时,华润号的船队已经拉开了阵势,风帆满开,船速借着风力,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了还在海面纠缠的联军战船。 “降帆——” “降帆——” “站稳了——” 轰! 第一艘战船,船头撞角直接将一艘百济木船拦腰撞断。整艘华润号尖底船猛地颤了一下,然后发出激烈的嘎吱嘎吱声,似乎是有什么板材崩裂,接着滋啦滋啦无比刺耳的声音响起。 哗哗作响的海浪拍打声传来,百济战船突然就碎了,然后惨叫声传来,华润号的大船缓慢地滑过了那首百济船的尸体。 轰! 轰!轰!轰! 有了第一艘,立刻又有第二艘第三艘,华润号的大船十分牢固,即便是以灵活见长的小船,在这个鬼天气下,毫无作用。 被大船碾过去之后,海浪立刻将那些无能为力的士兵卷到了海底。 “放桨——” 咚!咚!咚! 平底沙船的两侧船板垂下,立刻就有巨大的船桨拍在海面。伴随着鼓手极为有节奏的敲打声,桨手齐心协力摇动手中的巨桨。每一次鼓点,就是一次整齐划桨,在起起伏伏的海浪衬托下,唐人沙船俨然就是战天斗地劈波斩浪的奇特神兵。 “放板——” “放板!放板!放板!” 嘭!嘭!嘭! 只要一艘沙船靠近,立刻就是扣板勾住对方的船舷。 然后粗糙的水上男儿立刻一马当下,身披黑色牛皮甲,手握钢刀大叫着冲锋。 一时间,喊杀声此起彼伏,根本分不清哪里是哪里,只是寒风怒吼的同时,华润号的船队仿佛也是一道海风,从海面猛然刮过。 海面的战斗对于单道真王万岁来说,还是能够观察到的。 但是对于登陆的百济倭人联军来说,只听到了海面上似乎有隐隐约约的生意传来,还能看到有自己的战船被唐人战船撞了个粉碎。 有人落水,有船损毁,但是只能看到那些人儿在挣扎,却听不到他们的呼喊声。 但是,他们可以想象,想象那是多么痛苦悲惨的事情,在这个寒冬天,落水之后,必死无疑。 “大人!大人!大人!” “唐唐唐唐……唐……唐人杀……杀过来了!” “唐军又……又来了!” 单道真看的真切,海上根本没有悬念,百济人的大船根本不堪一击,只要被接近,几乎瞬间就丧失了翻本的机会。 而被撞毁的敌军海船,数以百计,更是不知道多少人落水喂鱼。 这光景,单道真立刻命令出击,根本不等对方反应过来。 此时登陆的联军本来就有些根基未稳,还没有从唐军战力的震惊中恢复过来,而海上似乎是出现了大不妙的事情。 逃没有归路,战又不能胜之,已经落于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更加可怕的是,他们如无头苍蝇一般,没了目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