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上京

    天会五年七月十三，金国上京都城内外却是清新如洗，连日来的阴雨天气也止了势头，天空湛蓝明净，白云随着阳光的透射交辉着点点奇光，抬头望去，那随微风游移变幻的云层似触手可及，远处，隐约可见的连绵起伏山峰似将天地连成了一线。

    在都城外那并不宽敞的城道两边，无数女真打扮的男子妇人挤在周围，被军兵隔开，远远看去，大多的女真人都打扮粗俗的很，中间竟然还有不少汉人和契丹模样之人，所有人的目光，俱都拿眼眺望向远处的空旷的夹道。

    只见远远的夹道中间，大队的金兵驱赶着无数蓬头垢面的宋人缓步而来，中间连绵着数十辆马车，而最前面并行两人，左边那名戴着镶金象鼻盔，穿着龙鳞甲，骑着火云驹的正是金国四太子完颜宗弼，此时的他，端坐马鞍之上，神色倨傲。

    右边的却是一名生的高大威武的金将，穿盔戴甲，身后披着一件随风摇摆的大红战袍，看脸色有些发黄，颧骨高耸，眼如利鹰，顾盼之间令人不敢直视，座下骑一匹黄骠马，在得胜钩上挂着一柄流星锤，却是此次伐宋的左副都元帅完颜宗翰。

    “宗弼，宗望已死，只要这次你不与我争都元帅之位，今后当本帅欠你一个人情，如何！”完颜宗翰淡黄的面容之上浮起一丝怪异神色，扫了眼完颜宗弼后，伸手在马头之上按了按，捋了捋那长长的马毛，这才转头似乎无意的问道。

    “只要你先前答应我的算数，这都元帅之职我便不与你抢了！”完颜宗弼似乎对完颜宗翰并没有多少尊重，闻言略一愣神后，这才摆了摆手道，说完，见完颜宗翰露出思索神色，也不催促，只是纵马慢行，目光威风的扫视四周。

    其实严格的说起来，完颜宗翰虽然身为左副都元帅，也是完颜宗室宗亲，却与完颜宗弼只是叔伯兄弟，感情也不见得多好，如果不是他比完颜宗弼的军功要大的多，这都元帅之职确实不好捉摸了，也正是因此，完颜宗弼知道争不过，似乎从其他方面与其达成了共识。

    在完颜宗翰和完颜宗弼的身后，数十骑骏马两两并行，马上皆是跟随完颜宗翰和完颜宗弼南征北战立下赫赫军功的女真将领，周围的那些女真人不停的振臂呼喊，神情激奋，如狼似虎般盯着那些将领身后被一众穿戴齐整的金兵押解着的宋朝两位皇帝，和无数的皇室贵族及被押解来的文武大臣。

    “快看，那两个便是宋朝的亡国皇帝了。”

    “还是我们四太子厉害，将宋朝两个皇帝都擒了来！”

    “那是，下次再打宋人，我也要去，听我那刚打仗回来的邻居说，宋人太有钱了，女子皮肤又好，啧啧！”

    “你的射术在我们部落最好，兴许混出军功便能直接弄个谋克当当，到时别忘了提点我们几个！”

    “这是自然，等我富贵了，必不忘你们”

    其实在攻破开封后，完颜宗望便将赵佶父子和数千的女俘及皇室之人分成了数批押来金国上京，只是后来中间出了些差错，耽误了行程，在完颜宗望纵情享乐之时，完颜宗翰和完颜宗弼将赵佶父子分开押解，竟然最后同时赶到。

    也正是因此，全城的金人在得到消息后才沸腾了，无论官民全都涌出城外围观起来，其实对很多人来说，即便宋朝被金人打的溃不成军，但依旧是曾经的天朝上国，能亲眼看到他们的皇帝被自己国中的勇士俘虏，那心满意足的程度，不亚于喝上一壶烈酒了。

    夹道两侧乱吵吵的声音并没有让完颜宗弼有任何的不快，反而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原本挂满倨傲神色的脸上也浮起了一丝温和笑容，对着那些以艳羡目光望来的女真各部落之人，而完颜宗翰更是满面春风的笑容以对。

    其实对这些金国的上层将领来说，眼前之人都是他们能够征伐四方的基础和坚实保障，也正能够让他们看到征战得到的各种荣誉和回报，才越发的激起了他们的凶性，有了这些年的各种胜利和金兵满万不可敌的神话。

    练瑶川也在漫长的队伍之中，从上了水路，通过秦桧成为了其侍卫后，担心被王氏那个长舌妇坑到，暗中使了几次拌子，威胁了几句，那王氏在知道自己即便被她揭发也能在这之前击杀了他们夫妇，倒老实了许多。

    此时，练瑶川正新奇的望着远处隐隐出现在眼前的金国城墙，其实会宁府也只是一个连绵数里的小城，加上女真人口稀疏，所以虽然是国都，王公贵族居多，但也只是多了一些仿建的宫室建筑，在赵佶父子和一众大臣眼中无异于穷乡僻壤。

    要知道，上京北面不远才是女真人的龙兴之地，上京会宁虽然作为金国国都，却因为四周多半都是没有开化的游牧部落，所以论起人口密集，商旅规模，城市繁华，都和宋朝有着天差地别，繁华更是不能相提并论。

    但是落在了练瑶川的眼中，却又新奇无比了，毕竟从他穿越过来之后，一路上都是风餐露宿，连个正儿八经的城池也没有进入过，现在到了金国的国都，看着那比后世修缮的古城更加雄壮得多的城墙，这才有种真实感在心头浮现。

    不得不说，这些金人中的男子大多穿着紵丝绵紬做成的衣衫，下身穿着皮裤，而且一个个辫发垂后，头上耳上还带着各种首饰，女人却穿着深色的团衫，辫发盘髻，倒有种他在现代时看到的那些少数民族的风情。

    而且这一路行来，练瑶川通过和韩常这个辽国投降过来的将领有意无意的套近乎，再对比自己那半套子的历史，对目前的金国已经有了一个懵懂的认识，也渐渐理清了一些头绪出来。

    要说这会儿的金国，还只算是初定，按的是部落的形式统治，在上京之内，就有不少汉人和契丹人以农耕和定居的形式生活，主要以游牧射猎为生产生活方式，居住的房舍也较为简陋，虽然总体方面比宋朝落后了许多，但金兵的战斗力却又强过了积弱的宋人太多，这才导致了靖康之乱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