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杨坚的建议
四月初十，天黑之后。 长安外郊，荒野密林。 “此乃建章宫平面图，皇帝的寝殿就在这里，靠近建章宫前殿的高台附近。” 遮光布搭成的小型帐篷之中，铁面人、蜘蛛、蜈蚣三人蹲在地上，正围着一张八寸长九寸宽的牛皮纸地图。 “按照惯例，今夜十一点，轮值的建章禁卫会到西安门边的炮楼进行‘逢十大检’，到时只会剩下十八名禁卫驻守长约九百米的通明路。大检查会持续十五分钟，为防发生意外，龙呈门、西安门的门卫会被临时调到通明门，增强防守力量。” 皇城与宫城之所以能分的清清楚楚，是因为两者被一堵城墙隔成了南北两片巨大的区域。 这堵墙长接近六千米，从西到东开依次开了龙呈门、西安门、承天门、东安门、凤祥门五座城门，其北边是皇宫，南北是皇城。 由于皇城的西、南、东还有三堵重兵守卫的城墙，所以挤在皇宫与皇城之间的五座城门的守卫，除了震慑宵小外，以示天家威压外，还是禁卫的储备力量。 铁面人指着地图上的一条线路，接着往下说道：“你们看，假如我们从通明门北边翻墙进去，绕过太液池，再拐两个弯，就能摸到皇帝的寝殿，虽然一共需要走一千两百米，但由于绕开了通明路守卫，避免了被发现的可能。换言之，我们最后的对手，除了很容易解决的殿外侍女，只剩下了守卫昏君寝殿的八禁卫与两大武术高手。” “在潜行的情况下，以我们的身手，走完一千两百米，最快也要六分钟，来回就是十二分钟。金钟罩与铁布衫可不好对付，想要在剩下的三分钟之内，不用火器只用武力击杀此二人与八名寝殿禁卫以及新帝，难度太大，而且殿外还有侍奉昏君的侍女存在。” 蜘蛛忍不住说道。 铁面人冷笑道：“你以为我们活在武侠小说的故事里么？金钟罩与铁布衫不过是两种硬功武术罢了，你若认为他们能刀枪不入、水火不侵那就太可笑了！” 他说的不错，真正的金钟罩的确是一种硬功，但想练成金钟罩可不容易，一般心性不坚定，或者身体素质差的人根本就练不成。 “练此硬功，最初要用布做的锤子在胸前背后捶打，刚开始感觉很痛，等时间久了，就渐渐感觉不到痛了。接着把布锤换成木棰，木棰击而不觉痛时，再换成铁锤，铁锤亦不觉痛时，开始睡硬板床，再配以其他的锻炼方法，一直练习三年以上，方能有所成就。” 所谓知己知彼，方能克敌制胜，铁面人临时给两个手下进行了一次针对硬功的科普，以此他们打消对金钟罩和铁布衫的忌惮。 “金钟罩之所以会被传的那么玄乎，主要是因为练成这个功夫的人，胸背等处的骨骼已经全部合并在一起，里面骨头的硬度超乎寻常，外面的皮肤也已经角质化。如此一来，此人的胸背就能坚如磐石，寻常拳脚打到上面如同打到铁板，普通的刀剑自然也就难以刺穿。” 练金钟罩的原理与练铁砂掌差不多，都讲究循环渐进，及时科学的补充营养物质，逐渐增强骨头硬度，最后才能慢慢改变身体局部的骨骼形状，达到预期的目标。 “若不是昏君当年救了鱼俱罗和来护儿，这两人早就死了，所以他们二人对昏君是忠心耿耿，自昏君继位以来，日夜轮流守卫昏君。半个月前他们被昏君派出去执行任务，算算日子，今天下午正好回来。” 铁面人收了地图，接着说道。 “今天又是初十，夜里禁卫会进行大检查，所以他们二人同时守卫昏君的可能性非常大。硬碰硬我们自然是打不过他们，但他们也是血肉之躯，眼睛、鼻子、耳朵、嘴巴、脖颈都是脆弱的地方，一支涂满蛇蛙毒液的细细弩箭，就能让他们失去战斗力，甚至丢掉半条命，变成残废！” 铁面人说到这里，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拇指般粗细的黑色小药瓶，十分得意。 他将瓶子在两女面前晃了一下道：“这是半瓶蛇蛙毒液，足够对付他们俩，以及守卫在昏君寝殿四周的禁卫与侍女了！” “蕉洲独产的蛇蛙毒液？！”蜘蛛与蜈蚣无比惊讶道。 她们是专门杀人的刺客，擅长的虽然不是用毒，但了解世上各种毒药的形状与来源用途，乃是身为一名合格杀手的基本常识。 “正是麻痹神经只需要三秒钟的蕉洲蛇蛙毒液！” 铁面人先是一番得意，后又有些无奈的说道：“可惜只有这么一点点，若能再多一些，给昏君也来一支涂满毒液的弩箭，那就万事大吉了。” 铁面人将小药品收好后，站起来关掉了手电筒。 “把帐篷收了，找一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入城后我们还要花时间休息一番，所以两个小时后出发！” 三个小时后。 未央宫。 文成殿，御书房。 刘毅伏在御桌上，正目不转睛盯着手中奏本，看的津津有味。 帅阁七帅、相台七相、御史台三御史遵从皇帝昨日下的命令，把有关禁军改制的提议写成奏本，准时在今日天黑之前递交到了内廷通政署。 “不愧是代周建隋的隋文帝，如此提议，真是令人难以拒绝！” 看完杨坚的奏本，刘毅回味良久，忍不住在心中感叹了一番。 杨坚建议把禁军一分为二，拆分成南、北二军，设卫尉、中尉统领，恢复汉初旧制。 所谓汉初旧制，即西汉初年设置在长安城内的禁卫军——南北军。 南军属卫尉统领，分别驻扎在未央、长乐两宫之内的城垣下，负责守卫两宫。 北军属中尉统领，守护长安城除宫城范围以外的地方，城门及城郊由城门、步兵校尉掌管。 当时未央、长乐两宫位于长安城南部，所以卫尉统率的军队称南军，长安城北部归中尉，中尉所部便称北军。 而且，为了防止中尉权力过大，杨坚还建议对中尉之权力进行分割，效仿当年的世宗孝武皇帝在中尉之下设立京辅都尉、左辅都尉、右辅都尉。 再把中尉改名为执金吾（yu），负责向三都尉传达皇帝的命令，三都尉与执金吾皆向皇帝负责，由皇帝总览禁军大权！ 假如刘毅是个土族，恐怕在看完众臣的奏本之后，最终会选择采纳杨坚的建议，从而对禁军进行改制。 但刘毅是穿越者，而且是灵魂浓度三倍于常人的变态，不敢说他是天下第一聪明人，但至少脑子够用，做事谨慎，下意识会去多考虑一些问题。 比如禁军为何会演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圣祖皇帝何等智慧，为何弃汉武帝时的制度而不用，特地自创一套制度管理禁军？ 尽管如今的禁军大统领位高权重，但其大权却被手下的左、右两位副统领分割了，而每一位副统领手下又有四个校尉分割其权力。 除日常巡守外，调动八营中的任一营执行其他任务，都必须持有调兵虎符，而这个虎符平时在皇帝手中。 禁军大统领与左右副统领并不能随意调动禁军，哪怕追杀刺客也要得到调兵虎符或皇帝手谕。 也就是说，此时的禁军之中，真正有实权的人物，乃是各掌一营兵力的八个校尉。 左副统领对宫禁、宫门和宫内负责，右副统领对宫外皇城的城门、城内负责。 至于皇城与宫城之外的地方，有京兆尹统领的校尉掌控城门、城郊，以及廷尉署下的京畿司掌管京畿治安。 如此布置，责权分明，互不干涉，而且轮流守备，能够让禁卫的力量时刻保持巅峰状态，一般情况下不会出幺蛾子。 即便有人想干点什么，也难以从外部突破，只能勾结内部暗子，搞定某一个或多个实权校尉，从内瓦解禁军。 然而，八大校尉也是每三年一更换，无不是皇帝的心腹。 之所以会发生丙午政变，一是因为少年皇帝得位不正，不得人心，二是萧氏外戚祸国殃民，得罪的人太多。 刘毅思来想去，真心不觉得原禁军体制有多大漏洞，若非要从鸡蛋里挑骨头，那他宁愿把禁军大统领一职取消掉，将左右副统领改成卫尉与执金吾，原职责不变，直接对他负责。 就在刘毅沉思如何改制禁军之时，耳边响起了通政少卿虞世基恭敬的声音。 “陛下，眼看就快到子时了，您还是先歇息吧！” 刘毅抬起左手，瞅了一眼腕表，发现还差几分钟就到夜里十一点，叹道：“时间过的还真快。” 顿了顿，他对虞世基道：“朕还真有些乏了。” “陛下就寝！”虞世基反应迅速，连忙对房门外喊了一嗓子。 等刘毅锁好御桌上的抽屉，起身走到殿外时，发现门口的院子里已经摆好了轿子。 见来护儿与鱼俱罗一左一右护在两边，刘毅放心的上了轿子。 “起轿！”虞世基喊道。 跟着轿子离开文成殿之后，虞世基隔着轿帘，向轿子里面的刘毅鞠躬拜道：“陛下早些休息，臣告退。” 刘毅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虞世基，道：“李渊的病情好些了没有？” 虞世基急忙道：“臣替李渊谢陛下关心，全赖皇家医院的专家照料，李渊下午致电通政署，说后天恢复当差。” “嗯，虞卿辛苦了，快快回家去罢。”刘毅淡淡的说道。 “谢陛下，臣告退！”虞世基躬身退到了一旁。 除宫城的守卫人员外，没有皇帝的允许，任何人不得留宿宫中，哪怕是深得刘毅信任的侍中官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