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六章 造势
陈国,建国一百二十五年,在极北之地曾有最强王国之称,国主陈霸先曾于镇南关大开国门,同时迎敌十六国,战,并胜之。 一时间,陈国风头一时无二,极北之地各大级势力心生不安,开始合力打压陈国,但陈霸先都能料敌先机,将危险扼杀在摇篮中,见多方制裁无用,恼羞成怒的凌云宗派山上修者下山大肆屠戮无辜民众。 陈霸先为护黎民百姓,只身一人前往凌云宗将其一宗高层灭得个干干净净,只是不敌节藏于凌云宗幕后黑手,身受重伤被周天子救下,回归陈国,从此之后,陈国停下了攻伐之路,休养生息,国力不降反升。 可这种情况在三年后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三年后,国君陈霸先销声匿迹,不知所踪,接管陈国之人变成了大周国太傅范增,在他统治期间,陈国国力一降再降,积贫积弱,武将解甲,文臣归田,黎民百姓苦不堪言,可范增对此却浑不在意,光顾着纵情酒色,每天在他的未央宫中吃喝玩乐,不理朝政。 这和情况直到近两年才得以好转,范增好似改头换面一般,开始积极打理朝政,只是陈国积弊已深,一时间很多弊端也难以彻底根治。 这些事,陈国人老老少少都知道,可是没人敢说。 在陈国,没人敢在明面上说陈霸先的好话,哪怕是心里都知道他真的好。 也没人敢说范增的坏话一样,哪怕是知道他真的坏。 可是这几天,好似有一股暗流在搅动陈国这一滩死水一般,无数条小道消息不径而走,开始在陈国民间流传。 内容大抵上是说范增在位时尸位素餐,不谋其政,赋税徭役,层出不穷,使老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苦不堪言。而陈霸先在位时国泰民安,国家富强,轻徭薄赋,人民富贵。 这些是个陈国人都听过的话,不知为何,这一段时间总被人们提起,像是暗中有一股力量在不停的推动着这一事态的发展一样。 原本这些陈国人只敢在背地里说里的话,渐渐的被人搬上台面来,一开时只有几个人在说,后来街头巷尾都有人在说,说到辛酸处,还有人不忘往未央宫的方向吐泡口水,以发泄心中的愤怒。 “以前陈国主在位时,五十税一,百姓安居乐业,人民富足,可自从这范扒皮来了之后,苛捐杂税那是层出不穷,只有你不敢想的,没有他们不敢收的,一年到头,这地里好不容易有点收成了,杂七杂八的税交了九成,剩下的一成又要拿来养活一家老小,还要留着做种,这让老百姓怎么活啊!” 一个面色蜡黄的中年汉子坐在自家门口抽着旱烟哀声叹气。 有这样遭遇的似乎不止是他一个人,在他身侧还有几个肌黄面瘦的汉子也在哀声叹气,几个眼里没有多少生气的孩童在不远处的大树下慵懒的坐着,听着他们听不懂的话。 他们不关心这些,关心的只是今天中午吃什么?今天晚上吃什么?什么时候才能吃上一顿饱饭。 一个老农猛的砸吧了一口烟,轻轻的吐出一大团烟雾,“谁说不是呢!范扒皮简直没有半点人性可言,就差将这地真的刮走一层皮了。” 另一个老农在屁股下的青石上磕了磕手中 的烟斗,“话也不能这么说,范扒皮这两年不是转性了嘛!税收虽然没有减到陈国主时的五十税一,可不也减到十五税一了吗?现在可比我那因交不起税被征税官活活打死的父亲那一代好多了。” 一个老农嗤笑一声道:“你这种人就是那种给你俩甜枣就忘了疼的人,还知道你爹是被征税官活活打死的,十五税一就好多了,十五税一你让你家那几个半大小子吃饱饭了吗?我跟你说做人不能忘本。” 之前说话之人不由的面红耳赤,只得讷讷道:“我这也不过是随口说说的而已嘛!范扒皮啥人难道我还不知道吗?你看你,咋还当真了呢!” 几个百姓中一个一直没开口的人突然说道:“你们知道这两年范扒皮为什么转性了吗?” 其它人尽皆好奇的看着他。 这些大人物的事他们这些平头百姓那知道啊! 那人看了看四周低声说道:“我前段时间进城了,在城里听说了一些事,有关陈国主的,你们要不要听?” 其它人赶忙催促道:“快说说,我们可都是听着国主的故事长大的,难不成国主还有我们不知道的故事吗?” “据说七十年前国主并非是不知所踪。” 那人压低声音,缓缓道来,“国主是大周皇朝的汉王这事想必大家都知道吧!当年国主为保佑我等国民不受屠戮被人打成重伤,后来在国都养伤,可太傅范增因贪恋国主的汉王之位上书周天子,暗地里中伤国主,周天子受范增迷惑,便将国主召回洛阳养伤,把太傅范扒皮派来监国了。” “这些消息你都是从那听来的?” “从城里啊!现在城里都传疯了,只是我们这些乡下地方还不知道而已!据说一些已经隐退的高官都纷纷开口了,说事实就是如此,就连皇宫大管家陈长生都亲口证实了这件事的真实性。” 之前坐在门口抽烟的中年汉子一把将手中的烟斗折断,扔在地上,双眼微红的说道:“你他娘的范扒皮,原来国主是被你使用阴谋手段弄走的,害我们过了那么长时间的苦日子。” 其它人的脸色也不太好看,虽然他们小时候陈霸先已经离开陈国了,可是他们确实是从祖辈口中听着陈霸先的传说长大的。他们不但继承了祖辈的血脉,还继承了祖辈对陈霸先的敬爱。 听到这样一个万民敬仰,百姓爱戴之人,最后竟然是如此惨淡离场,他们心中有一股怒火在燃烧。恨不得现在就扒了范增的皮。 那个人接着说道:“后来范扒皮来到陈国之后,见陈国上下一心,铁桶一块,他无法快速掌控陈国,也怕国主突然伤好归来,将他好不容易弄到手的位置给取代了,于是他开始在陈国疯狂敛财,各种名目税收层出不穷,钱到手了,这样就算是国主回来了,他也能赚个盆满钵满,满载而归了。” 其它人听到这里,脸上突然有些期许,“你们说国主还回得来吗?” 之前说话那人脸色一黯,轻声道:“回不来了,国主已经死了,国主在几年前已经死了,这也是范扒皮这两年减税的原因,十五税一,你们以为是他大发善心,其实不是,是因为国主死了,没人跟他争陈国了,他也不用疯狂敛财了,十五税一,我们活不好, 也死不了,这样他就可以把我们当做圈养的牲口,慢慢的压榨了,直到吸干我们的血……” 那人望了望那几个躲在树荫下,生气全无的孩子,轻声道:“再吸干我们子孙后代的血为止。” 其它人也都神色一黯,沉默不语。 这一幕并非是发生在一村一寨,而是发生在陈国全境,但凡是有人的地方,但凡是受到范增压榨的地方,人们都沉默了。 爱民如子的国主死了,是不是意味着接下来他们的人生将一片昏暗,将活在范增昏聩的统治之下。 这一刻,很多人都在怀念那位已经逝世的国主,哪怕是很多人这一生都没有见过他。 这一刻,很多人内心都在期许着有一个人从天而降,能将他们从黑暗中带出来,走向光明。 这一刻,他们无比期待。 可是真的会有人来吗? 谁也不知道。 …… …… 未央宫中,范增背负着双手静静的听着底下臣子的汇报,沉默不语。 那些流传在市井坊间的流言,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其中的真假。 范增沉声道:“你们说说这事该怎么办?” 底下臣子皆噤若寒蝉,这一刻谁也不敢去触他的霉头。 范增回头静静的看着底下一班臣子,冷声道:“王尚书,你来说说该怎么办?” 一个老者立即出列,沉吟了片刻后说道:“太傅,下官建议下令将造谣之人全都抓起来,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有大臣出言道:“抓?怎么抓?如今谣言已起,抓了他们有什么用,当务之急是要止住谣言,不能让世态再继续恶化下去了。” 又有大臣出言道:“你说的倒是轻巧,如今陈国上下民怨沸腾,你说怎么止?” 范增高座于首位之上,安安静静的听着这座小朝堂上的争吵。 有一个青年官员开口道:“人类最擅长的就是遗忘,一个已经离开七十多年的人了,还有多少人真心记得,现在这些愚名如此闹腾,不过是想要为自己赚取最大的利益而已!他们不是说我们苛捐杂税多是为了敛财吗?那我们轻徭薄赋。甚至是大开国库,兴建民生工程,相信到时候谣言定然不攻自破,我们甚至还能趁势收拢一波人心。” 他这话刚说完,朝堂上一片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像是在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轻徭薄赋,百姓的钱袋子是鼓了,可他们的钱袋子就要瘪了。 吃喝玩乐不要钱吗?养家糊口不要钱吗?修行不要钱吗? 大开国库,国库是你想开就开的吗?进了国库的钱那就是进了范太傅的腰包,你想从范太傅的口袋里掏钱,你怕是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吧! 太年轻,不全都是好事。 之前还侃侃而谈的官员突然后知后觉,冷汗直冒。 范增沉默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之后,挥了挥手道:“都出去吧!” 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后,范增坐在大殿上轻笑道:“你还真让人意外啊!人还没到,战争就打响了。可是我告诉你,这陈国它姓范,不姓陈,我就在这未央宫中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