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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五章人生当如是,再浮一大白

    “就作完了?”

    这是此刻大厅中所有人的心声,这么快就作好一首诗了?就连雪念慈都有些愕然,更惶论其它不了解冬落之人了。

    想要在这么快的时间内作出一首诗来,就算是七言圣手杜三省,若无腹稿,也不可能。

    他冬落凭什么?

    凭他是汉王吗?

    这绝对不可能。

    大厅内所有人都知道冬落不可能提前知道诗题的,就算是杜三省泄题,也只可能泄露给范思远,决不可能是冬落。

    范增举杯的动作顿了顿,沉声道:“王爷若是惧输,心疼自个儿口袋中的那点灵石,那等会王爷输了,下官只取九万就是,决不会让王爷难堪。可王爷如此行径,若诗不成,丢的可就不止是你一个人的脸,而是我大周皇朝的脸了。”

    大厅中其它人尽皆眼前一亮,对啊!一个连诗词唱和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多半是惧输,听到那快而好者胜,慢而劣者败,故而抢先说诗作已成,实则并没有。说白了,这么做,只是舍不得那百万灵石而已!

    汉王是那输不起之人?

    肯定是。

    众人越想越觉得事实应当就是如此,看向冬落的眼神也有些别有意味起来。

    按理说,他们都是些身居高位,手握重权之人,不该如此肤浅,可实在是转瞬成诗,此事太过匪夷所思,让他们有些乱了分寸。

    范思远神色有些发冷,私下里他确实与杜三省有过沟通,今晚的诗题他也提前知晓,腹中早已备有诗稿,原本是想等上一会儿,先故作思索一阵再说诗作已成的,届时必将一诗惊长安。若是操作得当的话,又是一桩名利双收的好买卖,可没曾想这冬落成诗之速如此之快,将他的计划全打乱了,打得他有些措手不及。

    范思远冷声道:“王爷,这满长安有头有脸的人可都在看着呢!若是诗作不成,输的那就不是几块灵石了。”

    任谁来了也不会认为冬落在那么一瞬间便作好了一首诗,因为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

    冬落很想说一句,这对父子都是些啥人啊!自己说的话这么难理解吗?

    冬落低声说道:“本王说,诗,本王已经作好了,你们耳朵是瞎了吗?”

    杜三省内心轻叹了一口气,他既以范思远合谋,那自然是不愿看到自家这个得意门生落败,可当下如此场所,也不能暗自里搞些什么小动作。

    好在这诗词唱和不止是有快慢之分,还有好坏之别,而好坏之别远大于快慢之分。

    既然这快慢自个儿已经做不了主了,那就只好在好坏二字上做些文章了。

    别看这满堂黄紫公卿、山上仙家,身份境界高得吓人,可若要是说作诗作诗,在坐的还真没有谁比得上自己。

    这最终的好坏,不还是凭自己一张嘴吗?

    杜三省微微一笑,“既然王爷诗作已成,那就请王爷念来吧!也好让我等品鉴一二。”

    他已经打定主意,等冬落一念完,为了自己的学生,他拼着这半生清名不要,也要找出冬落诗作中遣词用句的纰漏之处,加以批判。再让范思远念出他的诗来,再大加赞赏一番。

    届时这长安名流为了自己那点赌注,再加上自个儿这七言圣手的一番渲染,想必也分得出好坏来了。

    冬落站在大厅中,看着厅外那一丛丛随风摇曳的青竹缓缓念道:“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冬落的声音不急不缓,铿锵有力,听在长安城名流的耳中,不亚于一场盛宴。

    此诗一出,掷地有声,满座皆寂,全宴皆惊。就连杜三省也瞪大了眼晴,仿佛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一样。

    王惜凤美目中异彩连连,雪念慈如释重负。

    范增已经忘记了喝酒,脸色阴沉的可怕。

    范思远跌坐在地,失魂落魄。

    一屋之间,众生百态。

    冬落背负着双手,念完之后,依旧对着那处竹石,一动不动,似在沉思,似在回味,似在感慨,似在怀念。

    冬落内心暗道:“郑老爷子,他们实在是太装了,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所以借你的诗教教他们,勿怪勿怪,下次给老陈烧纸钱时,也顺带给你烧点,当然前提是要你收得到。”

    冬落缓缓回过神来,故作深沉的说道:“杜先生,你觉得本王这首小诗写得如何。可入你法眼。”

    杜三省怔怔无语,他知道范思远败了,败得一塌涂地,冬落这一首诗出,别说是范思远了,就连他杜三省也再生不起半点比斗之心。

    只此一诗,便将他一生所写的所有诗诗全压下去了。他在陈国虽有七言圣手之名,却实在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千古名句,因此他还没有资格对这首诗评头论足。

    杜三省苦笑一声道:“汉王大才,此诗当传唱千古。”

    冬落凑近身来,轻声说道:“杜先生,本王敬你是个文人,今日赠你一言,‘一切文艺,不可为阴谋所用,一但沾染,骨气全无,精神全无,人亦如此’。还望杜先生每日三省己身,慎言慎行,克己复礼,好自为之。”

    杜三省笑容更加的苦涩,若是在这首诗出之前,冬落敢这样与他说话,他会觉得冬落是个棒槌。

    可在这首诗出之后,他只觉得自己是个棒槌。

    自己这七言圣手,与之相比,徒有其名啊!

    此诗无一字写竹,可无一字无一句不是在写竹之风骨,竹之气节。

    众人还沉浸在此诗带来的气氛中,望着庭院中那在狂风吹拂下依旧傲然挺立的青竹,无论是官场巨宦,还是商海老手,亦或是山上神仙,都生出一股坚韧无畏,从容自信之感。

    没有人怀疑此诗是找人代笔,能写出如此有气节之诗的人,无不是一代大家,风骨高洁之人,此等人物,山上仙家见了也尽须低眉,岂会为人代笔。

    杜三省喟然长叹,能亲眼得见此等千古名句出世,还真是诗家之大幸,范家之大不幸啊!

    良久之后,沉思中的众人终于回过味来。

    有人出言感叹道:“咬、青山、破岩、坚劲、风,任它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好诗,好诗。”

    有人嘲讽道:“诗是好诗,可莫要不是抄的吧!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随口一诵,便是千古名句,我可不信,你们谁爱信谁信。”

    “抄?你抄一首我看看,文章合为时而著,诗歌合为事而作。此时此地,此情此景,我倒是愿意相信此诗乃是王爷有感而发。”

    “王爷就好比那青竹,陈国好比那青山,王爷此诗便

    是在表达哪怕是他从小扎根在边境小城渭城这‘破岩’之中,也定会‘咬定’陈国这座青山绝不放松,尔等宵小对他的‘千磨万击’只会让他更加的坚劲,他才不在意你们刮的是什么“东西南北风”。”

    经他这么一解读,原本还有些怀疑此诗是否是抄的之人,顿时疑虑尽去。此时此地,此情此景,就当有此诗句,才合时宜。

    众人看向冬落的眼神彻底变了。

    正迈步而回的冬落,脚下略一踉跄,连忙被他以不胜酒力之姿给掩饰了过去。原来这诗还可以这样解读,看来得多给郑老爷子烧点纸了。他真的很想说一句,我真的就只是想夸那竹长得挺直的。

    冬落举起酒杯,朝着之前说话之人示意一下之后,一饮而尽。

    那位身穿青衫之人有些受宠若惊的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受的不是汉王之宠,而是一代大家之宠。

    汉王凭此一诗,便可得大家之名。

    冬落走到范思远面前,居高临下的说道:“范大人切莫心慌,这诗词唱和并非是以快慢定胜负,而是以好坏决成败。范大人还有获胜的机会,本王也有的是时间,若范大人赶时间作出来的诗不如人意,输的那可就不是几块灵石,丢的也不止是你一个人的脸了。”

    冬落别有用心的看了一眼脸色阴沉的范增。

    范思远一脸颓然,哪怕他早有诗稿,此时拿出来与冬落之诗相较,也只是萤火之光,甚至发不出光。

    范思远轻声说道:“王爷才高八斗,下官认输。”

    他也只能在心中安慰自己,输在这必将传唱千古的名句之下,不丢人。

    冬落走回座位上拿起一壶酒,朝着众人大声说道:“本王有感而发,得佳诗一首,可喜可贺,当浮一大白。”

    冬落将壶中酒一饮而尽,又拿起一壶酒接着说道:“人生当如是,再浮一大白。”

    冬落将第二壶酒喝尽,再拿起第三酒,“这第三壶是罚酒,本王本想拿一百万中品灵石为大伙助兴,奈何这范大人‘存心相让’,让本王在赢诗之余,又侥幸胜了大家。因此,这第三酒,本王当罚。”

    范思远内心苦笑一声,什么存心相让,我是想赢赢不了。

    之前那位解诗的青衫青年举起酒杯开怀大笑道:“愿与王爷共饮此罚酒。”

    有了他领头,一些不受庙堂节制的江湖游侠,也纷纷举起酒杯,开怀道:“愿与王爷共饮此罚酒。”

    越来越多的人或是受诗词,或是受冬落先前豪饮两壶酒的豪迈影响,纷纷举起了酒杯,共饮罚酒。

    或许这汉王真如先前市井坊间之言,德才兼备。

    冬落朝雪念慈眨了眨眼睛,心领神会的雪念慈立即让王惜风将之前押注在他身上之人的灵石赔付了。

    范增说他输了只要他九万,但他赢了,他可不会只要范增九万。

    贫穷,不会让他大方,只会让他更不要脸。

    冬落接着对着范思远说道:“此诗,应当够范大人学一阵子了,若再诗词唱和也无兴致了,恰巧本王在围棋一道也算是有些造诣,若是范大人有心好学,本王今天心情好,也可指教指教你。”

    已经回到座位上的范思远听到冬落之语,原本有些颓然的眼神,再次明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