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八七章 千军阵
冬落笑了笑，这吴庭风也是一个又当又立的人啊！到现在了还有脸说这是一场诗会。 冬落摇了摇头道：“吴公子，诗言志，诗喻情，此情此景，我既无远大志向，也无高尚情趣，这作诗一事，实在是无心也无力啊！” 吴庭风没想到冬落一开口就将他的提议给拒绝了，而且还是如此的干脆，顿时让他感觉很没有面子。 可世家子弟的气质一再提醒他不能生气。 吴庭风干笑一声道：“既然赫仁兄无此志向，也无甚雅趣，那我再求赫仁兄作诗反而有点强人所难，不知进退了，我自罚一杯。” 吴庭风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说不出的写意风流，道不尽的大家气质。 冬落眼神微眯，见微知著，这吴家大公子在被驳了面子的情况下，还能如此的从容淡定，能屈能伸，看来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啊！ 吴琦虽是吴家旁系，可吴庭风终究是代表着吴家的门面，连忙转移话题，为吴庭风化解尴尬。 “婵月仙子，早就听闻你有清音阁第一素手之称，不知道今日我等可否有缘听听那春雪之声啊！” 大厅内的众人眼睛不由的亮了起来，婵月仙子可是清音阁年青一代第一人，论实力，在座之人可没有几人能说稳压她，不然，那两个名额之一，也不会有一个落到他的手中了。 可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不是她的实力，而是她的琴声。 江上调玉琴，一弦清一心。 据说曾经婵月仙子在游历江湖之时，遇上了仇家，而她什么也做，只是弹了一首曲子，便把什么也做了。那些个仇家都在她的琴声中沉沦，而后枯寂，连死都是带着微笑的。 众人都有些好奇婵月仙子的琴声是否如传说一般，可以让人带着微笑离去。 婵月仙子一时间也有些纠结，她本来不想弹奏的，可冬落已经驳了吴庭风的面子了，若自己再驳吴琦的面子，那今天这个诗会必定会被吴家给记恨上。 到不是说清音阁怕了他们吴家，只是清音阁上下都是清心寡欲之人，信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婵月仙子狠狠的瞪了大厅中的某人一眼。可某人对此好像是恍若未觉，只顾着给自己的小书童夹菜。 婵月仙子内心冷哼一声，“若不是你拒绝了吴庭风，吴琦也不会将矛头对向我。” 对于吴家这两兄弟的心思，她还是明白的。 拿了名额可以，但你得证明你有这个资格。 冬落已经在金不换身上证明过了，剩下的就是她了。 婵月仙子微微一笑，“弹得不好的地方，还请大家多多包涵。” 大厅内众人连忙打趣道：“只要是婵月仙子弹奏出来的曲子，那就是世间顶好的曲子。” 婵月仙子从芥子物中将古琴春雪取了出来，春雪是清音阁四大名琴之一，已有数千年的历史。比其它三副冰清、玉振、秋啸还要早上几百个年头。他弹奏春万当的次数也是曲指可数，谁也没想到今天她会真拿出此琴来，饶是抱着缓和气氛目的的吴琦都有些意外。 打量着已是许久未曾碰触过的琴体，触摸着蕴含历史气息的琴弦，随手一拨，便有琴声入耳，立刻引来一阵叫好之声。 手抚琴弦，婵月仙子的心便出奇的静了下来，再多的不快也被她抛之于脑后。她想了想，便开始拨动琴弦。 速度不快，很缓慢，音调低沉，低沉之中又露着悲壮，听起来还有点……病怏怏的感觉。 吴琦眉头微皱，本以为在这种场合，婵月仙子会弹奏一曲较为欢快的曲子，可眼前这有些病态的曲子，并不符合他的期望。 婵月仙子可不会在乎别人怎么想，当她的手在触碰到琴弦的那一刹那，她就只是她自己，她做的都是她认为对的事。 曲调依旧缓慢，沉闷，压抑，让人急得要出汗。 大厅中有人解开衣服，“怎么回事，这天怎么这么热了？” “就是，感觉身上潮乎乎的，我刚才也不是游过来的啊！” “怎么有种天要下雨的感觉？” …… 冬落放下了筷子，眉头微皱，他也有与其它人一同的感受，那压抑在心头的沉重，绝非偶然，与其说是闷沉，到不如说是风雨来临前的酝酿。 这时候，婵月仙子手上的速度突然加快，仿如急风骤雨。 刹那间，狂风暴雨，倾盆而下。 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突然感觉到了雷声隆隆，风声萧萧，大雨从天而降。 冬落的眉头渐渐的舒展了开来。 这曲子…… 他很熟。 或者是说这曲子中的意境，他很熟。 婵月仙子的左手突然向琴尾而去，那琴声，依旧快，依旧沉闷。 人们仿佛看到，在风雨雷声中，有将军升帐，士兵集结，在暴雨中威严庄重，这是蓄势待发，是出战前令人揪心的紧张。 曲调一快再快，婵月仙子的手只能看到一道道的虚影，琴声激烈昂然，仿若雨夜急行军的紧迫。 大战，一触即发！ 那一根根琴弦，在婵月仙子的勾挑中，化做刀兵的碰撞，生死的厮杀。 激战来临，而左手的尾音，又为这一场大战，平添了几分悲壮惨烈。 大雨倾盆，血染盔甲，将军怒吼，士兵呐喊，刀与刀的劈砍，剑与剑的碰撞，身体与身体的对抗……都化作了令人震撼的声音，流传于天地间。 琴声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打扰了这场战争，没有人敢出声，没有人敢移动，就连呼吸也变得缓慢无比。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门眼上，只要婵月仙子的手速再快一点，他们的心就要不受控制的飞出去了。 可陡然间，曲弹缓落，沙场的厮杀落下帷幕，调子又转向平和，像得胜回营的士兵，在舒缓着自己的情绪。 整首曲子一气呵成，节奏紧迫有度，当最后一个音符落定，婵月仙子将双手缓缓放在琴弦上，让那略显沉闷的声音，只在那琴身内回荡。 这是将军之帐，落下帷幕。 婵月仙子的额头已经微微见汗，可见弹奏这样一首曲子负荷之大，让她也有些难以招架。 这首曲子，是他来杭城之时偶得的，这是征伐的曲子，是不畏惧，不胆怯，战之必胜的曲子。 一曲落定，旗开得胜。 吴琦再没有之前那般不悦，只是呆坐在原地，喃喃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大厅内众人的心神好像依旧没有回过神来，还沉浸在那战场之上，没想到，婵月仙子的琴曲既然如此历害，能触动人的灵魂，那雨夜交战的一幕，仿若幻觉，可又好似无比真实的在自己眼前上演。 这样的琴曲，谁听过？ 婵月仙子对此面露得色，可是当她的目光在环视大厅一周之后，落在某人的身上，顿时就很不好了。 别人都还沉浸在她给别人带来意境中，难以自拔，而此人却在那大口大口的吃着东西。 在她看来，这就是一种对她琴音的否定，不认同，亵渎。 良久之后，大厅内众人总算是回过神来。 婵月仙子站起身来，有些歉意的说道：“弹得不好，还请大家见谅。” 别人只当是婵月仙子的自谦而言，没有人理会。可冬落却小声嘀咕了一句，“到是实诚。” 本来就已经很静的大厅，瞬间变得更静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冬落顿时暗骂了一声不好，如果是在一片恭维声中，那自己这一句话谁也听不出来好坏，可在一片寂静中，这一句话又显得明明白白。 冬落仿佛没有查觉到大厅内种人目光的变化，偏头与他的小书童说道：“前几天碰到那个道士说我们近几日会大鱼大肉，你还别说，这道士实诚，说得还真准。你看我们今儿个不就吃上了吗？” 洛乐很配合的说道：“嗯，我也觉得那个道士实诚，对了，公子，既然你现在觉得他实诚，那你别忘了，他还说了你最近几日印堂发黑，必有血光之灾这事，你得好好想个法子，消灾度厄。” 冬落：“……” 这小丫头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众人看向冬落的眼神都有些古怪了起来。 倒是实城？ 难道说的是道士实诚？不是在说婵月仙子的自谦之词是一句大实话？ 众人看向冬落的目光中充满了好奇。 婵月仙子面色有些不忿，可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温和的笑了笑，“赫公子说得没错，此曲千军阵确实有许多不好的地方还需改进，让大家见笑了。” 这是吴庭风的主场，哪怕再愤怒，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要是在这与吴庭风所邀之人发生冲突，对清音阁而言，并非是一件好事。 冬落连忙放下手中的筷子，摆着手强行解释道：“婵月仙子，你误会我了，我说的实诚是说我前些日子在杭城外碰到的那个道士，不是说你。婵月仙子这千军阵听得在下是如痴如醉，怎么会不好呢！这绝对是世间最美的一篇曲子。” 婵月仙子内心冷笑一声，什么狗屁的如痴如醉，别人不知道，难道我还不知道吗？你口中的如痴如醉应当是如吃如醉吧！吃着菜、喝着酒，能不吃，能不醉吗？ 在场所有人都不是蠢人，自然听得出来冬落话中真假敷衍成分，不过谁也没有戳穿，没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