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九章 打死我也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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岐州的各项工程进行的十分顺利,数个工地忙的热火朝天。 而关中平原的其它周州也没闲着,五大家族合力之下,很快便依样画葫芦将岐州的模式搬了过来。 收集粮食供应百姓,然后再大肆招工,每人每天二斤粮,开矿的开矿,修路的修路,运力充足的情况下,倒还真动员起了不少百姓加入其中。 眼瞅着治下的道路被拓宽夯实,各处州府刺使兴奋的无以复加。 这年头儿谁都不是傻子,京畿一带就是因为重修了官道,以致于地方财政收入翻了数倍不止,甚至听说长安、万年两县为此还设立了什么路政署,专门负责收费事项。 像什么过路费,养路费,路桥费,赚的是钵满盆满,就连带着当初参与投资,占股两成的崔家都跟着一起发了大财,否则那几大世家怎么可能一听说修路,连颜面都不顾了,争先恐后的跑来要求一起开发。 不过话说回来,贵为一州刺使的他们其实并不在乎那‘一点点’收入,反正钱收上来也落不到他们口袋里。 真正让他们动心的其实还是政绩,多收上来许多银钱既可以上缴国库,也可以放在地方发展民生,比如兴办个义学,奖励个孝廉,这可都是实打实的政绩,年底考评的时候拿出来,少不得混个上上或者上中之评。 正因如此,他们欣然接受了五大世家投来的橄榄枝,主动配合不说,甚至还联名上书,弹劾某位在岐州府‘不干人事’的开国县候。 除开这些,各州刺使也对世家开放了许多矿山的开采权限。 嗯……,这个其实也不怎么好说,其实就算他们不放开,那地也早就在世家手里,差的只是个名义而已。 一时间,关中大地热闹非常,百姓喜笑颜开。 河东道、河南道、山南东道……,通往关中大地的官道之上尽是运粮的车队,彻夜不断。 消息汇总到长安,五家家主乐的眉开眼笑,骨头都轻了几斤,在某些聚会的时候,卢氏家主语气轻佻:“诸位,你们猜猜昨天老夫在街上遇到谁了,放开胆子猜,保证你们猜不着。” “不会是李家那小子回来了吧?”陇西李氏家主打着哈哈道:“若是那小子回来了,老夫可是半点都不意外。” 清河崔氏家主摇头笑道:“李兄说什么呢,李家那小子可是无旨不得入京。再说,长安眼下可是不怎么太平,太极宫那位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把自己的心头肉叫回来。” “卢兄,你还是别卖关子了,到底看到了谁,快快讲来。” 卢家主美美的押了一口酒,又夹了一片鱼脍放入口中慢慢咀嚼,好半晌才不紧不慢的说道:“郑家老头的大小子,郑家在宋州丢了二十万石粮食,这会儿已经快要急疯了,看谁都像是劫粮贼,郑老头家的大小子竟然拦住老夫的马车,质问老夫是不是我卢家做的,你们说,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哦,竟有此事?哈哈哈……,郑家的粮食竟然丢了,还真是……喜闻乐见呐,哈哈哈……。”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郑氏与李昊联手一事尽管开始保密措施作的不错,但却无法瞒住所有人,尤其是在五姓七望的关系本就盘根错节,更是没有办法守住秘密。 更何况郑家老大的老婆本就是卢家之人,胳膊肘拐一拐,不小心把消息泄露出去也在情理之中,至于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那也分遇到什么事情不是。 在有人捧哏的情况下,卢家主愈发得意起来,大手一摆挥斥方遒:“郑氏,亏他们还有脸自称五姓七望,自家人无端被杀,不思报仇,反而与仇人联手,丢人!老夫耻与跟他们同在一个阶层。” 嘴里说着郑家,但用的却是‘们’字,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五姓七望,原本是七家,可这次聚会却只有五家到场,除去早已经‘投敌’的郑氏,王家也被他们排斥到了外面。 究其原因,主要还是因为王家家主主动去了岐州,行动与郑氏家主如出一辙,如果其它几家这个时候还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几家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嘭’,酒杯重重落下,博陵崔氏家主长叹一声:“没想到啊没想到,你们说,王兄怎么就……,怎么就去了岐州呢,却不是把我们几家闪的好苦。” “人各有志,别说了。”清河崔氏与博陵崔氏有着同姓之宜,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其实这样也好,他走他的独木桥,我们走我们的阳关道,只希望以后他们不要再求到我们头上便好。” “求?他们有什么脸来求,要不是因为他们,我们何至于把目标转向其它州府。” “转向其它州府也没什么不好,塞翁失马嘛,老夫倒是觉得我们这步棋下对了。要知道整个关中可比岐州大的多,我们这一翻动作下来,收拢的民心数不胜数。将来整个关中的人都会知道,大旱之年朝庭弃他们于不顾,只有我们五家在关心他们的死活。” “正是如此,而且这次我们可是把关中周边的粮食收的差不多了,郑家那边又丢了粮食,再想运粮怕是想收都收不到,我们只要等到岐州粮食耗尽,百姓无着之时把粮食运进去,之前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酒桌之上,一群人议论纷纷,兴致勃勃的讨论着如何针对岐州,针对李昊。 至于百姓的死活,根本就没有被他们放在心上。 赵郡李氏家主李和面色阴晴不定,倒不是说他良心发现,而是李靖一家说到底也是他们这一支的族人,被如此算计终是让他心中有些不大舒服。 还有就是明明事情已经到了如此紧要关头,李靖一家却没有半点向主家求援的意思,也不知是没把主家放在眼里,还是觉得求援也没有用。 陇西李氏的李清安注意到他的表情,笑着举杯道:“子安,这是在为族人忧心么?” 李和李子安拱了拱手,苦笑道:“唉,家门不幸,让清安兄见笑了。” 二李之间虽然不是同宗,但好歹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便如清河崔氏与博陵崔氏一般,大家都是同姓之人,天然带着一份亲切。 李清安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只能顺其自然,德謇那孩子毕竟还年轻,吃一点苦,受点挫折对他只有好处。” 李和点点头,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能说什么,最开始的时候最多也就是利益之争,可不知怎么搞的,弄来弄去便成了意气和颜面之争。到了这个地步,不管是五家还是李靖、郑、王两家也罢,谁都没了退路,只能像李清安说的那样,顺其自然。 一顿饭吃完,五家家主各自散去,开弓没有回头箭,就算心里再不情愿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更何况从眼下的局势来自五家的赢面很大,假以时日定能逼着李靖那一家子低头。 到时候,把李家那小子搓扁捏圆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信心满满的五家自认胜券在握,谁都没有想过,整件事情中其实并不只有他们与李靖那一家子,太极宫中那位幕后黑手才是真正的渔翁。 “太子,可是你那个不靠谱的侍读来信了?”李二看着许久不见踪影的儿子,放下手中棋谱,漫声问道。 “是的父皇。” 李承乾郁闷的低下头,不靠谱的侍读,说的还真不错,那家伙好像从来就没尽过一个太子侍读的义务,亏自己还总是惦记着他,这个混蛋,难道就不能让自己省点心。 李二摆摆手,示意身边伺候的宫人退下,待没有碍眼之人才继续道:“说说吧,那小子想要干什么。” “回父皇,李德謇的意识是想让儿臣出面替他在泉州那边购买一批粮食,数量不需太多,五十万石足以。” “什么?在泉州购粮?”李二坐直了身体。 身为一国之君,只要在大唐发生的事情很少能瞒过他,李昊在岐州干了什么,宋州又发生了什么,五大世家全力收购关中周边粮食,一桩桩一件件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通李昊要在泉州收粮的意义在哪里,泉州已经是属于岭南的地界了,距离关中不下数千里,在那边收粮……。 是,那边粮食的确不贵,可距离远啊,数千里地你拿什么运,走陆路只怕还没等到地方那点粮食就被吃光了,救灾,扯蛋还差不多。 李承乾这时候也露出疑惑的表情,万分不解的说道:“是的,而且……。” “而且什么,别吞吞吐吐的。” 李承乾缩了缩脖子,龇牙裂嘴,哼哼唧唧道:“父皇,您相信有人能提前半个月预知什么时候下雨么?” 李二没想到等了半天等来这么一句,当下大怒:“胡说八道,你说的那是神仙,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以后少问,还不快说,而且什么。” 好吧,既然老头子也不相信,那就说明不是我的问题。 李承乾舔舔微干的嘴唇,强撑着道:“父皇,德謇在信里说了,半月之后将有一场大雨,很大的雨,弄不好会有洪灾。” “……” 李二嘴角抽了抽,你要是早这么说,那我不就信了么,眼下谁不知道袁天罡这会儿就在岐州,守着那老神棍,弄不好那臭小子还真能提前知道点什么。 “逆子,你怎么不早说。”刹那间的领悟让李二有些上头,对着门外道:“来人,速招长孙无忌、杜如晦、房玄龄……”话说了一半陡然停住,对着推门而入的林喜摆摆手道:“算了,你出去吧,没事了。” “诺!”林喜扫了一眼屋内,见里面爷俩并没有上演全武行,欣慰的退了出去。 李承乾对于李二的反应有些好奇,纳闷问道:“父皇,您怎么了?” 李二双眉紧锁,并没有给李承乾解释什么,胡乱一挥手道:“没什么,这件事情我知道了,会安排人去处理,你先回吧。” 莫名其妙! 李承乾满头雾水的退了出去,左思右想怎么也不通老头子到底要干什么,索性带人直接出了皇宫,去找长孙无忌请教。 崇仁坊,长孙无忌府邸。 老长孙正在坐在树荫底下乘凉,李承乾的到来让他吃了一惊,还以为宫里出了什么大事。 后来仔细一打听才知道,感情自家妹夫又打算借机坑人。 不过,面对求知欲极强的外甥,老长孙怎么也没办法把自己的推测说出来,只能支支吾吾掩饰道:“高明啊,你好歹也是储君,再怎么也不能人云亦云啊。提前半月预言将有大雨,若真有这样的人,那岂不是成了神仙。” 李承乾有些着急:“舅舅,可是我觉得父皇明明就是已经相信了。” “不可能,陛下最是讨厌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可父皇当时准备召见您和杜相、房相,这您又怎么解释?” 李承乾当然知道自家老子讨厌什么,可仔细回忆就会发现,老头子当时的表现着实有些反常,召见长孙无忌等人的行为分明代表着他已经信了这个预测。 长孙无忌能说什么,难道他能告诉自家外甥有一位大唐最有名的神棍正在岐州,半月后有雨的推断很有可能出自袁天罡之口,由李德謇转述。 又或者他要亲口告诉李承乾,你爹不是不相信这个预测,而是打算借机坑人,五大世家不是在关中闹的正欢么,一场大雨下来,洪水泛滥,看他们起高楼,看他们楼塌了? 还是告诉李承乾,你爹根本不在乎百姓死活,只想杀鸡儆猴,拿世家出气。 不好意思,就算他想说也没这个胆子。 更何况这种没谱的事情准不准还不知道,万一不准怎么办,一场大旱本就人心惶惶,再提前弄出个洪灾,老百姓还不炸庙了?! 所以,不能说,打死也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