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回 归去

    “妹妹，大哥以后，可能无法保护你了……”霍去病看着央小婷，脸上罕见的浮现出一丝温柔。

    “大哥，你，你怎么了……”央小婷听霍去病的语气，顿感不祥。

    “呵呵，你知道我生前的心愿是什么吗？”霍去病笑了笑。

    “难道是……”央小婷似乎已经猜到，却怎么也不愿相信：“不会的，不会的！”

    “我们兄妹三人，就属你最聪明，你又怎么可能猜不到呢？”霍去病拍了拍央小婷的头，似乎回到了小时候：“霍去病一生征战，战无不胜，他唯一的心愿，便是但求一败。”

    “呵呵，我原本以为，这个心愿永远都无法达成。”霍去病看着摔落在地的两柄短枪：“想不到，竟然真的败了……”

    “不要……大哥，你，你不能走……”央小婷明知已无法挽回，却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央家，除了妹妹跟她关系好之外，只有这个看似严厉的大哥，与她最亲了。她知道，大哥虽然口中不说，但心里却一直都最疼爱她们两姐妹。

    “再见了，妹妹。”说着说着，霍去病的身影越来越淡，那温柔的笑容，也渐渐变得模糊起来：“若有来世，我还当你们的大哥。”

    “孟姜！这一战，我败得心服口服！”霍去病归位前，留下了最后一句话：“不过！若有机会！我定会回来——再求一败！”

    “叮——”随着霍去病的消散，一声轻响，一颗雪白的灵魄掉落地上。躺在灵魄旁昏迷不醒的，还有央华，那个已经失去觉醒后的记忆，却依旧英俊如初的央华。

    “大哥……没关系……”央小婷蹲在地上，拾起灵魄后，小心的将央华扶进了怀抱：“只要你醒来，还记得我这个妹妹，就行了，以后，改由妹妹保护你！”

    “唉……”孟姜女长叹一声：“央小婷，你大哥已达成心愿灵魂归位。接下来，该你了。”

    “你要干嘛！”小帅嗖得一声站出来，拦在了央华和央小婷身前。

    “我说过，我只有一个要求，央小婷归位。”孟姜女缓缓说到：“我劝你们不要再做无畏的抵抗了。”

    “因为这件事。”孟姜女坚定的说到：“不可妥协！”

    “不行！”小帅大声喊道：“他大哥已经归位了，你这个死瞎子怎么还下得去手！”

    “你走开。”孟姜女望着小帅，一字一句的说到。

    “谁怕谁！”小帅双目一瞪：“夺魂！——”

    “吼——”霸王一声怒吼，如小山堆似得，巍峨屹立。

    “夺魂！”彩蝶自然夫唱妇随，倾国倾城的虞姬，面带一丝严肃，站到了霸王身旁。

    “你俩，走开……”不知什么时候，伍子胥站了起来，一瘸一瘸的走到两人身前，背对着两人说到：“我伍子胥还在，要打仗，也轮不到你们！”

    伍子胥的个子，甚至不及霸王的腰，但此刻，霸王觉得挡在自己身前的，是一座山，一座顶天立地的山。

    “伍子胥！”天书被毁，又使霍去病归位，再加上几个不懂事的小孩死缠烂打，孟姜女今日心情本已极差，却见伍子胥都这样了居然还要跟自己战斗，不由莫名火起：“刚才，你们合三人之力都一败涂地，现在，你凭什么能拦得住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伍子胥嘴角流着血，放肆的笑着：“拦你跟是否拦得住你，根本就是两件事！”

    “我伍子胥，可以败。”伍子胥说着骄傲的昂起了头：“但谁人何曾听过，我伍子胥，战退一步！”

    “便是死！我也绝不会死在自己的战线之后！”伍子胥仰天高呼：“因为！我的名字，叫伍——子——胥——”

    说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伍子胥竟突然对孟姜女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此生不做败军将，黄泉路上见儿郎！——”伍子胥高呼着，唤醒了战马，一人一骑，举着那柄血迹斑斑的锈剑，视死如归的冲向了孟姜女。

    “你……这又是何苦呢……”孟姜女一声长叹，随手一挥，千万朵彼岸花瓣如箭雨一般朝着伍子胥射了过去。

    孟姜女似不忍看到如此悲壮的情景，旋即缓缓背过了身去，没有人看到，她混沌的盲眼中，竟然泛起了两点闪烁的光芒。

    “飕飕飕飕——”花瓣如切豆腐般，轻而易举的穿透了伍子胥的身体，不过一瞬，曾不可一世的战争主宰，便已千疮百孔，不复生机。

    战马，还在奔腾，驮着渐渐淡去的伍子胥的身影，锈剑已断，却依然被高高的举过头顶，震慑着每一尊在战争中阵亡的灵魂。

    终于，在战马还差一步便可杀至孟姜女身后时，伍子胥的身影彻底飘散不见，战马和锈剑，也跟随着主人，去黄泉路上见儿郎了。

    地上，只躺着一具尸体，属于伍矮子伍小强的尸体。

    “吼……”霸王看着伍矮子的尸体，低吼了一声，将目光投向了孟姜女。

    “霸王！”虞姬望着霸王，眼中满满的幸福：“千年之约，能伴你再战沙场，虞儿，知足了。”

    “吼！——”霸王似听懂了虞姬的话，长枪一横，踏着那被震撼的地，破着那被撕裂的风，杀向了孟姜女。

    “冉冉孤生竹，结根泰山阿。与君曾相伴，兔丝附女萝。千里远相见，悠悠隔山陂。思君思人老，轩车迟来何？伤彼蕙兰花，含英扬贵额。君亮执高节，贱妾亦为何！——”虞姬悠扬的轻音如仙语般穿透了每个人的心，字字珠玑，道尽那眷恋跟无奈。

    而虞姬的人，已消失不见，两团浓雾分别将霸王和孟姜女笼罩其下。

    “你们……”孟姜女刚杀了伍子胥，实在不愿再出手，却知无法劝阻霸王，更无法劝阻心里只有霸王的虞姬。

    “罢了罢了……”孟姜女眉头一皱，秀足一点，破出迷雾，消失在了桃花源。

    “滴答！滴答！”天上有一滴没一滴的下起了零星小雨。

    桃花源，荷塘畔，霸王和虞姬已散去，小帅和央小婷架着央华，彩蝶玉立在旁。

    “陈叔叔，你以后怎么办？”小帅看着病怏怏的陈永生，发现他一战之后，突然苍老许多。

    “呵呵，我？”陈永生笑了，看了看伍矮子的尸体，叹了口气说到：“吴老已逝，我哪还有以后……剩下的日子，我就陪陪吴老去吧。”

    “也方便。”陈永生笑得很洒脱：“累了，困了，往棺材里一躺，什么事，都省了。”

    “陈叔叔……”小帅本想说声谢谢，却觉得似乎有些多余，摇了摇头，再没说什么。

    朗朗白日，裁缝铺却关着门。偶有几个青春少女刚买了新衣想来找盲人姐姐改一改，却又败兴而归。

    她们很奇怪，这个盲人姐姐向来很勤快，从不闭门，怎么今日却破了例？

    裁缝铺里，依然是那个犄角旮旯，坐着那个两眼混沌的女子，只是，她手中已没有了书。

    “咕……”盲女身子一抽，竟呕出一口淤血。

    “伍子胥……霍去病……后羿……”盲女默默念着三人的名字：“果然……非同一般……”

    “孟婆啊孟婆……”盲女脸上写尽了悲悯和无奈：“你让我掌管这人间的觉醒者……但你可知……人也好，觉醒者也好，都有自己的路要走，都遵从着自己的意志，并为之粉身碎骨也无怨无悔……你，你让我一个区区弱女子，如果是好啊……”

    自言自语着，盲女忍不住，又是一口淤血贯出，染红了那苍白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