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张安是这么跟张不惑说的,也是这么做的。但终归是一文弱书生,纵然心中豪气万丈,所行之路,亦不出东州一隅。然行万里路,重要的不是万里,而是行路。张安没走出东州,但走懂了这个理,张不惑足至东南十四州,也走懂了这个理。 历时两年的一般,尚且历历在目。 早去,也好早回。张不惑自语:早晚不论,回来便好。 进门,悠悠读书声入耳,张不惑将马牵入院中,小心翼翼走到书房外敲了敲门。 读书声戛然而止,谁? 张不惑深呼吸调整了下情绪,话音微颤:爹,是我。 书房内瞬间传来一阵桌椅作响的声音,张安哗一声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外的张不惑,嘴唇微微哆嗦着,说不出话。 爹,我回家了。张不惑眨了眨湿润的眼眶。 张安不断点头,微颤的声音不断重复着:好,好,回家就好。 儿行千里,做父母的,如何能不担忧。 张不惑抹了抹眼,咧开嘴,爹,我现在练好枪了,我能保护好自己照顾好自己了,出门前你对我说的话,不惑时刻都记在脑中,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方才我去酒楼备了一桌酒菜,很快便能送到,我还叫人去通知了老师一起过来,等老师过来,我们三人好好吃顿饭。 张安答道:应当如此,应当如此。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老师虽然没正式收你为徒,但早已有师徒之实,你切不可将此恩情忘记,敬你老师,当如敬为父。 张不惑郑重道:父亲之恩,老师之恩,不惑皆铭记心头,片刻不敢忘。 于义很快便到了,估计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于义一只脚跨进门刚准备说话,见到张不惑后愣了下,眯着眼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许久,方才感叹道:这岂止是一杆好枪,此枪摄人啊! 张不惑一惊,想到体内蕴养的浑厚气机,莫不是老师单凭肉眼都能看出?当即问道:老师何出此言? 于义摇了摇头,上前拍了拍张不惑肩膀,没有说话。方才他进门,看到的不是张不惑,是一杆枪,一杆散发着摄人寒芒的枪,仅伫立在那里,便让人心底生畏。于义知道自己这个弟子肯定是有什么奇遇了,但这等事情,张不惑不主动说,他也就不问。 酒楼那边,应该是钱到位了,办事效率很高,不到半个时辰,点的酒菜便全部送了过来。 张不惑倒好酒,请两位长辈上桌,拿着酒杯站起身来连敬三杯。 第一杯酒,不惑敬父亲养育之恩。 第二杯酒,不惑敬老师传授之恩。 第三杯酒,不惑不敬天地,敬自身,潜龙出渊! 张安与于义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皆没问第三杯敬自身潜龙出渊是什么意思。 张不惑在来时路上便在心中权衡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不将修真一事告诉父亲与老师。一是此事太过虚无缥缈,很难解释得清。二十两老年纪已大,不宜再卷入这等事情当中,此途注定了是不会平坦的,若是如实告知,只会徒增两老担忧而已。 张安开口道:之前爹说,你和爹不一样,你能选择你接下来的路。现在你已及冠,爹再多说一句,无论你做出怎么样的选择,只要你认为是对的,那便是对的,男儿在世,若无远志,岂不浪费天生七尺男儿躯?想做,去做便可, 于义亦是道:我和你爹都已经是一把年纪了,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就如你爹说的,你不一样,心中毋需顾忌那么多,去做便可。 张不惑全都听进耳中,念头通达了许多。此番经历,红尘气太重,张不惑正想寻一个适宜清修之地磨砺心境,再把气机蕴养至圆满,本来心中还有诸多顾忌,倒是在今日被父亲与老师的一席话给打破了。 张不惑沉默片刻,终是做出了决定:爹,老师,此次回来,我可能不日便要离家。 张安与于义相视,笑道。 去做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