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修炼

    竹影婆娑，虽然繁密，还是有白光透过层层阻隔照了进来，虽然淡了些，但林中小路还是清晰可辨。也不知走了多久，前面才有了光亮，显然快要到头了，崔后卿快步走了过去。走出竹林，眼前一片豁然开朗，几丈开外是一片光滑的空地，白白的，像撒了一层白霜。空地和竹林的边缘还有一件竹屋，远远看去，房门紧闭，屋里漆黑如墨，似乎无人居住。空地之外是一块极大极平整的石头，石头之外便是悬崖，大石头便嵌在悬崖峭壁之上。崔后卿向前走了十几米，站在大石头之上，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

    碧空之上，繁星点点，冷月高挂，悬于头顶，伸手可及。悬崖之下是一片茫茫万里云海，雾气腾腾，此起彼伏，云朵之中翻腾不止，来回激荡，仿佛海浪一般，似乎藏有什么不知名的奇物，借着月光，不时有五彩霞光从下透出，很是漂亮！

    崔后卿看得呆了，仿若自己真的进了仙界，心想这便是那“望月云海”了吧，说是人间奇景，果然如此。

    洁白的月光照在他身上，他竟然感觉一丝温热之气缓缓在身体游动，然后缓缓消失，他奇怪的朝周身看去，若有若无的月光汇聚而来，自己竟然在吸收月光，这是他以前从没出现过的情况，崔后卿一时震惊的长大了嘴巴。丝丝月光顺着毛孔进入身体，汇入诸穴，在周身游荡一圈，最后散入肌肤，周身暖洋洋的，真是神奇！崔后卿盘膝坐下，放松身体，任凭月光当头洒下，看着它们争先恐后的进入身体。

    可是好景不长，也不知持续多久，随着吸收月光越多，身体里不知哪里涌出一股暴戾之气，像一把火焰，一旦涌出将身体的温热之气全部吸收点燃，就像一把熊熊烈火在胸中燃烧起来，崔后卿周身腾地发出耀眼的红光，若有若无的青烟从身体里冒了出来。他感觉周身十分难受，若同掉入火炉一般，咽喉干哑，想喊却怎么也喊不出来。崔后卿紧闭双目豁然张开，发出耀眼红芒，足有两尺之长，眼前早不是仙云渺渺，他只看见血海涛涛，白骨如山，心中涌起一股杀人嗜血的冲动来。崔后卿乱发狂舞，仰天长啸“啊”！

    忽然，崔后卿右手之处一丝清凉之气顺着手臂，源源不断涌进胸膛，周身游荡一圈，胸中的暴戾之气，犹如烈火遇水一般遇到死对头，缓缓变弱，熄灭，然后化成一股热气，隐藏身体之内，片刻之间逃得无影无踪。崔后卿眼中红芒消失，眼仁恢复暗红之色，缓缓恢复清明。崔后卿大口喘着气，头上冷汗连连，以为自己差一点走火入魔。呆了一会，待心境平复，崔后卿抬起右手拿到眼前，手中木棍噬天在月光中发着碧色光芒。崔后卿知道那股清凉之气发自木棍噬天之中，在危机之时把自己拉了回来，心中一阵感激。

    他想起大漠师傅的叮嘱，抬起手来，却怎么也仍不出去。他知道那夜风雨，其实是师傅救了自己，后来又传他心法，成了他的师傅，虽相识很短，早已经成了他最亲近的人，那晚匆匆离别，大漠生死不知，这根木棍噬天是大漠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崔后卿心道：师傅说它是天下至邪之物，可它却救了我一命，就留他作为念想吧！想罢，崔后卿欲将木棍噬天塞入怀中，却惊奇的发现，木棍噬天周身早已经围了一层白芒，和他身体一般那白芒争先恐后的涌进，崔后卿心里一惊：它竟也在吸收月光！崔后卿心中隐隐感觉这根木棍噬天和自己有某些联系。

    崔后卿身体仍在吸收月光，手中的木棍噬天不时发出一股清凉之气周身循环，所以崔后卿一时无事。坐了一会，或许是月光的缘故，夜色越深，崔后卿反而感觉自己越来越有精神，根本没有瞌睡的感觉，手上也越来越有力。就这样，一人一棒静静吸收月光。

    也不知坐了多久，背后忽然响起一阵相互摩擦的声音，由远到近声音越来越大，在这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极不协调。崔后卿好奇，转身望去，不知何时，身后不远处出现一老翁，白发长髯，腰背弯成弓形，白胡子拖到地上，正在缓缓扫地，奇怪的是地上根本没有树叶也没杂物。或许是扫的累了，那老翁抬起头来，许是发现崔后卿，转身望了过来。崔后卿心中奇怪，此时夜已极深，怎么会有人在此扫地？

    崔后卿看见地上并无草叶杂物，便道：“老爷爷，你在扫什么？”

    那老翁道：“唔，夜里睡不着，起来扫扫月光。”

    “月光？”崔后卿讶道，心道真是一个奇怪的老爷爷。

    那老翁抬头瞥了一眼道：“你是那个新来的小和尚吧？怎么你也睡不着？”崔后卿一阵奇怪，心道这么老了，眼神还这么好，他怎么认得我？便道：“你是谁？”

    那老翁像是被问住了，抬头望天思考一阵，一边道：“我是谁？”许久才恍然大悟，哈哈笑道：“我是谁？我是谁？几万年了都没人这么问了，老了，终究是老了！呵呵！”

    崔后卿心道这老爷爷真是糊涂了，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楚，怎么可能有人活了几万年之久？又道：“你是谁？你怎么认得我？”只是这次问得有些无奈。

    那老翁止住笑，悠然道：“我是青龙山扫地翁，那日扫到那什么通天峰，那什么大殿前，碰巧就看见了你，只是你没看见我！真是有缘，没想到在这里又碰见了你！”

    那老翁说着，才看见崔后卿浑身泛着白光，咦了一声，道：“你这小子，怎么还能吸收月光？”像发现了宝贝一般，一手拉着扫帚，挪到崔后卿身前三尺之处，伸出枯瘦手掌感受崔后卿周身的白光，双眉紧皱，似乎在苦苦思索。许久，才发现崔后卿手中的木棍噬天，呆了一下，大声叫道：“老朋友，又见到你了！”，然后欲要抢夺一般，崔后卿慌忙藏到身后，道：“老爷爷这是我一个亲人的，不能给你。”

    那老头面露失望之色，恳切道：“给我看看，快给我看看！就一眼！”崔后卿迟疑了一下，把木棍噬天交给他。那扫地翁捧着它对着月亮仔细看了又看，挠挠头想了又想，最后才摇了摇头还给崔后卿，笑道：“果真是老了，老朋友都差点不认识了。”崔后卿很想知道到底这为何物，见老翁如此模样，喜道：“老爷爷，你知道这是什么？快告诉我他是不是天下至邪之物？”

    “至邪之物？哈哈哈哈！”老翁闻言仰头大笑起来，过了许久，笑容一敛，然后正色道：“不知道！”崔后卿本来支着耳朵听着，满心期待，闻言知道被耍，气道：“不说算了！”

    谁知那老翁话锋一转，道：“不过...”

    崔后卿喜道：“不过什么？”

    那老翁看着月亮，哈哈一笑，道：“不过我隐约想到一个故事，可能与它有关。”

    崔后卿失望的低下了头，不过小孩子毕竟好奇心强，复又抬起头道：“什么故事？”

    那老翁忽然一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边走边道：“我好多故事呢，都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喽，唔，困了，改天再讲给你听。”

    崔后卿心中一气，这老头怎么如此反复，吊人胃口，待他欲上前拦住，哪知一眨眼的功夫，眼前早已空空如也，哪里再见老翁的身影，就像刚才在做梦一般，真是一个神秘又糊涂的老头！崔后卿心道：乖乖，不会遇上神仙了吧？还是自己在做梦？

    崔后卿打了个哈欠，忽然感觉有些乏了，回头看了一眼这美丽的景致，恋恋不舍的朝着来路走去。

    这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崔后卿才缓缓醒来，感觉自己比往常力气大了许多，精神也非常饱满，最主要的是心情也好了。想起昨晚的那老翁，崔后卿一肚子的疑问，心道今天一定要好好问问。

    他穿好衣服，起身下床，洗漱完毕，刚打开门，大山法师便走了进来。

    大山法师一愣，似乎今日小师弟有些变化，可是怎么也说不上来。须臾，他才摇了摇头，有变化终归是件好事，自己真是杞人忧天。

    大山法师道：“小师弟，你醒啦！饿了吧？”

    崔后卿点了点头，道：“大师兄，我们去吃早饭去吧！”

    “早饭？”大山法师大笑起来，道：“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已经是午饭的时间了，师叔让我来看看你醒了没有。”

    崔后卿脸上闪现一丝尴尬，看了看日头，才知道自己竟然睡到这么晚。

    大山法师一拍崔后卿肩膀，道：“走吧，吃过饭，师傅让我们下午就开始修行了。”说完转身便走。

    崔后卿点了点头，赶了上去。

    青龙寺通天峰上，众人的房屋建筑都在前峰，最大最重要的是主殿“玉露殿”，大漠和尚师兄弟，以及易珍儿便住在后殿。玉露殿旁边不远处，是弟子们修行吐纳的练功房“静心堂”。静心堂对面是一系列偏殿，专为招待外客贵宾的会客室和厢房。静心堂和偏殿中间是一片大的广场，剩下的便是藏书阁以及藏器阁了。后峰是一大片竹林，竹林掩映见是众弟子起居的回廊小院以及膳堂。此时，众弟子都聚集在膳堂里，餐桌两头空着两张椅子，师傅大漠和尚和师叔裕如大师，早已经用过午膳离开了，只剩下众弟子打打闹闹。

    匆匆用过午膳，崔后卿站在膳堂之前发呆。

    “后卿法师!”

    一声大喊，声音甜美，却是震耳欲聋。崔后卿身躯猛地震了一下，心脏扑通扑通的加速跳了几下。

    “咯咯咯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从后面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