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相视
“不......用，你呢？你怎么样？”崔后卿抬起手来又放下，显得很是滑稽。 汪文清来到他身侧，擦了擦泪水，双眼朝着云海看去：“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 “没什么失望不失望的！有输就有赢，世间常理罢了。”崔后卿忽然感觉自己有些理屈词穷，不会安慰人了。 “本以为对上别人，谁知竟是知名的天才林浩然，所以才失了一招。”汪文清双目空洞，无意的说着，但在崔后卿听来却是有意为之。 林浩然，又是林浩然。崔后卿感觉就像有一块石头堵在胸口，喘不开气来。他双颊涨红，呼吸急促，双手攥了松开，松开又攥，如此几次才平静下来，长出了一口气。 汪文清并不知道崔后卿的状况，忽然像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来有些担心道：“听说你一会便会与他对阵，记着不要逞强，尽力而为就好。” “嗯！”崔后卿沉默一会，从嘴边硬生生挤出这个字来。 当！一声钟声传来，广场之上传来一阵嘈杂，看来下午的比试又要开始了。 “比试即将开始，我走了！”崔后卿转身朝着来路走去，走了几步，他心里有些担心，于是转过头来，看见那一抹倩影在山峦之间显得黯然失色。 “你......会来看我的吧！”崔后卿转过身来，嘴角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汪文清转过头来，脸上一抹惊色闪过，转眼便被一丝惊喜所替代。她狠狠地点了点头道：“你先去，我一会到！” 崔后卿再不迟疑，不知为何他竟心里有些窃喜，可是，当他从树丛中出来，看到那一对神仙眷侣，不由得神色又冷了下来。 师姐！你真的要跟他吗？ 崔后卿心里喃喃念叨着，但双腿却没停下，他穿过人群，走过那两个人的身旁，仿佛没有看到一般，径直向着台上走去。 一步一步显得那样沉重，仿佛迈出的每一步都要吸光他身体里的精神。 他站在台上又出神起来，记忆如潮水一般涌来。玉清大师教授自己心法，父母惨死在房间之内，林浩然临别送行。记忆到了这里停顿下来，那一丝美好就像陈年的画卷黯然失色渐渐远去。林浩然！他咬了咬牙向着台下看去。此时在人群之中，那一双人正在相互依偎，二者靠的是那样的近，以至于在他看来自己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如果我死了，师姐一定会回心转意的吧！ 如果我死了，师姐一定会为我哭泣吧！ 如果我死了，还会有别人为我流泪吗？ 不会的，是的，不会的。 只有师姐，只有师姐........这四个字久久回绕在崔后卿的心中。 此时，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周身腾的燃起了烈火，一股股浓烈的黑气包裹住全身，就这样，就这样沉沦下去。 台下，林浩然离开易珍儿，一纵身落到战台之上。立刻，台下一浪接一浪的欢呼声盖过了所有的声音。 等呼声渐落，从人群里传来一道宛若莺啼的声音，这迟来的呼唤犹如晴天霹雳将濒临入魔的崔后卿拉了回来。 “崔后卿，加油！” 崔后卿回过一丝清明，缓缓转头朝着台下看去，一袭白衣胜雪，正站在人群最前方处，伸出玉臂向他招手。 汪文清！ 崔后卿认出呼唤的人，可是随后他却痛若心碎。 易珍儿就站在旁边，而她却是喊着另外一人的名字！ 师姐，为什么不是你？ 崔后卿内心嘶吼起来，渐渐红色蔓延了整个视线，他终究放弃了抵抗，就这样沉沦吧！ 或许我死了师姐会回心转意！ 或许林浩然死了师姐会回心转意！ 或许我们都死了师姐会回心转意！ 或许...... 再或许...... 崔后卿心思开始烦乱起来，就像困在深渊里抓住一根细细的藤蔓，慢慢的挣扎垂死。 崔后卿！你我恩断义绝！ 就在刚才，最好的伙伴还在死死地逼着自己，一步一步将自己逼到了悬崖的边缘。 啊！他仰天长啸！ 入魔那就入魔吧！总比眼见心爱的人离去要好得多！ 他，终究放了手。 于是整个战台被层层黑雾包裹。 这是？真正的魔？ 林浩然眼看着崔后卿失去最后一点清明，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从没见过魔，只在别人只言片语中听说了入魔的事。 可是当他真正看到了，却无声地流下一滴清泪。 崔后卿，我最好的朋友，可是珍儿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的，因为你爱的我同样我爱着。只是此次比试我愿意让你，来补偿我对你的亏欠。 林浩然转头向台下看去，只见那粉红衣衫在静静伫立，他没有欢呼，只是从神情中看出那揪心的为难。 崔后卿！快回来！林浩然大喝一声，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他忽然决定要将他拉回来，让他们重新回到过去。 就在一声厉喝之后，林浩然身形动了起来，身前仙剑缓缓祭起，一把明若皓月的仙剑发出秋水般的光晕，飘在身前。 他大吼一声，集中全力将仙剑推了出去。 啊！崔后卿疯狂嘶吼，神情间似乎很是痛苦。他伸出了手臂，双手之中紧紧抓住的是最后一丝希望，那根难看的木棍噬天。噬天发出滔天红光，疯狂吞噬着森森黑气，这一棍和一人在别人看来是那样的可怖。 轰！地动山摇。仙剑与噬天狠狠的撞在一起，掀起的冲击波横扫台下，一众弟子被这一股气浪掀翻。 叮！一声剑鸣，仙剑倒飞回来，重新回到林浩然身前，仿佛受到了重创，林浩然噗嗤一声喷了一口鲜血，但他兀自倔强，坚强的重又将仙剑横在身前。 反观崔后卿也不好受，只见他经过这一全力攻击，连连后退，已经退到了战台的边缘，只要多一分，他便输了！ 崔后卿暗自惊骇，身上也不好受，经过刚才一击胸口气息翻涌，要不是他从小坚韧，到此时早已经倒在台上，坐地不起。 他挣扎着用噬天撑住身体，心中不停叹息，终究修为上差了他一些！ 崔后卿，我要击败你，让你看看道就是道，魔就是魔！林浩然终究还是将自己的意图交代给他。 可是在他看来，这一声呼唤却如嘲笑一般，让他再也忍不住发狂！ 吼！一声嘶吼，风云变色。在崔后卿的身后缓缓出现一个血色佛陀出来，接着一声青龙厉啸，一道青龙虚影自他背后出现缓缓缠绕在血色佛陀身上。 青龙寺秘法——青龙升天诀第四层——潜龙在渊！ 台上长老低低怒喝一声，只是这声厉喝却像呻吟一般透着一股无奈。 这就是青龙寺无上妙法？ 林浩然死死盯着他背后的虚影，喃喃的呻吟！ 不对，这是一个扭曲的魔！ 林浩然大吼一声，再不迟疑，身上道袍被气浪掀起，他借着这一阵风气，朝着天上未知名处飞去。 他知道崔后卿已经拼尽了全力，在这可怕的威压下，林浩然不得不想起那邙山派久负盛名的四大真法来。 看来能够与你抵抗的也只有四大真法了！ 林浩然暗自下定了决心，慢慢心死如灰！ 既然你甘愿成魔！那我们只能不死不休！ 林浩然仰天长啸，将身体潜能激发殆尽。他就站在高空上，脚踩七星方位，连行八步。口中喃喃有词。 呼——的一声，树顶一阵倒伏，平地卷起一股狂风。风声嘶吼，卷起地上的碎屑，让人双目不能睁开。 风声猎猎，卷起他的裙摆，立时站立不稳，他向前连行几步，才稳住身形。 不知为何，他看着眼前的风卷，就如看到了久违的景象，在那里发起呆来了。 曾几何时，那一场斗法在他心里激荡。那一个风烛老人站在风雨之中，独抗邙山四大真法。而如今斯人已逝，只留下自己孤独的对抗这天地异象。 咔！天空一声惊雷！从龙卷风里劈到地上，整个天空亮了一亮。 在观礼台上，大漠和尚噌的站了起来，面露惊容，神情之中隐隐有些担忧之色。 “御风真法，御雷真法，两大真法竟然同时使了出来！”大漠和尚这一句惊愕之言，更像是低声的呻吟，也像是无声的担忧。 “这有什么？恐怕是四大真法齐出吧！”那边天方道人无意的说着，但在大漠眼中看来却有故意卖弄之嫌。 “哼！就怕他身子支撑不住！”大漠怒喝一声。 “你的弟子很强，他用出全力也是应当啊！”天方道人见大漠有些恼怒，出言解释道。 “那也不能如此不择手段！” 二人不在说话，站起身来死死盯着战团，双双露出一丝担忧之色来。 记得十年前，那一个小村庄旁边，那一位老人重伤之中独抗邙山真法。那张笑脸是那样深刻的应在他的眼前。 “徒儿，千万别怕，尽力而为就好！”那一张脸笑道。 崔后卿长发乱舞，泛着红光的双眼流下一滴清泪。他循着师父当初的样子，伸手一指，身后的青龙仰天长啸一声，然后便见飓风与闪电便停在眼前一丈之外，再也近不得身前。 天上的林浩然双目流着鲜血，仿佛再也支撑不住，但摇摇晃晃之后却仍然坚持下来，他举剑指天，连行几步，口中念念有词，飓风之中顿时下起雨来，雨点如匕首一般将台上切割成一片废墟。御雨真法一出飓风威势大增，风雨雷共同辉映出现在那一方区域里。 青龙虚影哀鸣一声，飓风便重又行动起来，只林浩然剑尖一指，飓风便直直奔着崔后卿撞来。 崔后卿眼见飓风携天地之威而来，心底有些惧意，连连后退。但哪里退得过飓风的速度？ 只一瞬间，飓风便扑面而来，风尾一卷，崔后卿连人带棍便被卷飞到半空之中。 崔后卿想起师父当年面对飓风时的画面，当即静下心来，口中念着唵、嘛、呢、叭、哞、吽，然后伸手一指，背后的青龙如入无人之境，钻进飓风之中上下翻飞。飓风威势稍减，崔后卿终于脱离魔掌，纵身重新回到战台之上，眼耳鼻嘴七窍都流出血来。 反观林浩然也不好受，此时在云端摇摇晃晃，仿若失去了重心。此刻二人都已经拼尽全力筋疲力尽，哪怕只是轻轻一吹便能将二人吹倒。 可是，就像当初一样，一个兀自倔强，另一个，兀自极端。二人终究还是站了起来！ 九天之上，虚空之位。神雷降世，扫荡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