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七十九章:见过先生
牧子忧与骆轻衣分别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熊熊燃烧的小火苗。 陵天苏将老奶奶扶至一边,然后自己坐下,颇为同情怜悯地又掏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给她,以示安慰。 老妇人顿时诚惶诚恐地……误会了。 “真是怪不得世子爷这般风流倜傥,老婆子今日真是开了眼界,像陛下这样的人物,也独独只有世子爷您能配得上了,其他的阿猫阿狗,哪里有资格多看陛下君姿一眼。” 岐山君眉眼顿时舒阔开来,阴郁化作晴空万里,本就美丽的容颜更显明媚动人,丹朱般的唇愈发娇艳无双,可偏偏却要做出一副恹恹嫌弃的模样:“谁喜欢同他一起玩了。” 老妇人临走时还不忘噼里啪啦一大顿,惹得骆轻衣剑都压不住了,小醋坛子更是气得恨不得当场横陈躺下,啪叽一下把他的狐狸崽崽生出来甩在这个女人的脸上,叫她好好看看世子爷到底是谁家的! 哼! 陵天苏屁股刚一挨着板凳,便听到骆轻衣忽然开口问道:“世子殿下开起来钱很多啊。” “啊?”陵天苏眼睛睁圆了些。 骆轻衣素手轻抬,以茶盖撇着根本不存在的茶叶浮沫,斜放在一旁的承影剑在铮鸣,发出锐利的声音,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看来世子殿下十分欢喜方才那个老婆婆说的话,心情愉悦,一出手便是一千两呢~” 陵天苏忽然发现他家小娘子说完尾音居然跟小醋坛子有些同化了,怎么还卷起了绕舌音,音色虽然勾人好听,可配上那似笑非笑的小眼神,总是让人内心悚凉悚凉的。 “咳咳……”陵天苏正欲开口解释,唯恐天下不乱的岐山君眉峰一挑。 任谁都能够听得出来这是世子妃殿下的酸话,当不得真。 可她偏偏就当了真,喜上眉梢,敲击着桌面的手指节拍也愉悦了起来,她一本正经地伸手入怀,掏出一枚紫玉扳指,扯过陵天苏的袖子,正欲套在他的拇指上。 陵天苏避开:“你干嘛。” 见他如此警惕,岐山君也不恼,只将那白玉扳指放在他的掌心里,扬起眉角,笑容有些得意:“她说得不错,一千两的确不是什么小数目,这个给你。” 她一副‘干得不错,这个赏你了’的表情是哪样? 好家伙,小醋坛子和小娘子齐刷刷竖起了小眉毛。 陵天苏心道要遭,最近好不容易长出来的尾巴毛毛,再这样下去怕是又不保了。 反手捏住那枚玉扳指就要丢开,他忽然一声轻嗯,却是触摸到表面一点略微凹凸的纹路与痕迹。 “嗯?这是……”陵天苏眼睛不自觉地眯了起来。 岐山君单手支颐,她似是爱干净极了,撑在桌面上的手臂下头还垫着一层白色的布料,四四方方,十分宽大。 她嗓音带着几分慵懒之意,似轻松调侃般的问道:“怎么,不喜欢?那不如来跟朕说说,你喜欢什么好了。” 陵天苏低头看着手中那枚白玉扳指,以及上面刻绘的符文线路,目光一片冥晦之色。 白玉扳指的原材料是当世顶级的乌霜玉,生于古川海藏十万里之地,万年人间也只会生灵出半掌之大来,是稀世顶级的炼器原材料。 纵然是在神界,也是极为罕见的灵源。 恐怕光是如今大晋整个皇城宝库之中所有的东西加起来,都不如这一块玉来得珍贵。 当然,真正珍贵的还不是这玉本身的价值,而是玉面之中所绘制的符纹。 博语咒,那是千机图中千极咒纹中的顶级咒纹,可融入山河大势之中化作攻伐十方杀阵,破坏力极为强大,也正是当年岐山君酷爱之术,用以横扫六合。 顶级咒纹极其难修,即便是像当年齐煜这样的炼器符师,都有着极大的可能性绘制出错,而且此术杀戾之气极其之中,唯有山河之力方可承载。 即便是顶级稀珍材料,也难以蓄存此咒术之力,稍有不慎,玉毁炸裂,反而还会伤其自身。 可此刻,这枚白玉扳指之中博语咒却是改了死杀之势,逆锋奇笔,逆反回路一笔一划勾勒出了生守纹咒,成为了一件护身的防具。 虽说只是一次性之物,但在重要关头,催生此物,却是能够抵挡得住虚命的致命一击。 有了此物,无疑是多了第二条生命。 曾经,齐煜留在冷殿之中的毕生之学,岐山君都有日夜参悟,甚至信奉‘绝强的杀伐便是最好的防守’这个战斗观念的她,竟然会耗费如此非常之心力炼制一枚护身扳指。 这自然,绝非为自己所炼。 陵天苏指尖不断摩挲着冰冷的玉扳指,白玉温润,却也微微泛了一丝古老的黄意。 此物,已经经历了九千年的历史。 饶是知晓此刻手下此物必然烫手,可这枚白玉扳指却是变得异常滚烫沉重,怎么也甩不开手了…… 看到他迟迟并未带上,岐山君面色不动,搭放在桌案上的玉指却是微微蜷缩了一下,她淡道:“不喜欢。” 陵天苏抬起眼眸看了她一眼:“我若是不喜欢,你待如何?” 气氛忽如其来地变得沉重起来。 牧子忧与骆轻衣也感受到了一丝古怪的异样,她们看着陵天苏眉眼间带着一抹恹恹的疲倦之意,二人皆为默契的陷入安静,并未在继续酸醋。 冬寒已过,帘外伴随着渐起的晨光,呼啸的晨风也随之平复下来。 小镇好安静。 茶室之中,只有茶水烧开的翻滚之声。 岐山君嗓音生涩道:“朕给的东西,你不喜欢也得收着。”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可是随之,她又缓缓说道:“天下好东西很多,总有你喜欢的,一物不喜,那便日后再送一物,若是还不喜,朕便送到你遇上自己喜欢的东西为止。” 她垂眸:“只是,朕给的任何一件东西,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哪怕你亲手给毁了,朕也只当你好生给用坏了。” 陵天苏冷哼一声,将白玉扳指收回怀中:“我是姑娘家吗?需要你这么劳心劳力的费尽心思送东西哄我开心?” 岐山君垂下的眼眸又抬了起来,眸光明亮地看着他将东西手下,这一回,那锋薄的红唇却是真真实实地蕴出一抹笑意来,撑在桌面上的手臂缓缓挪开,笑道:“礼尚往来,你赠留的东西,朕瞧着不错,你家中两个小~娘子也看着十分艳羡,朕开心了,自然也会让你开心开心。” 这下好了,不仅仅是骆轻衣,就连岐山君也学着那牧子忧一吃味儿就开始卷音的调调了。 陵天苏被二女同时杀过来的眼神刺得停止腰板,一脸不喜的拍着桌子道:“什么啊,什么啊,我何时有物蹭你了东西了?不要胡言乱语好不好!” 正在生气的陵天苏却是眼睁睁地看着岐山君,伟大的万古一帝,慢悠悠地将手臂下方垫着的那块白布用两根细嫩的手指给拈了起来,轻轻一抖。 那是一条白色的四角小裤裤。 嗯,门阀之中公子们用的款式。 上头还绣着一只眯眼坏笑的骚气胖狐狸。 子忧给绣的,轻衣给穿的针,引的线。 在场间,不会没有人认不出来这玩意儿是谁的。 她笑意绵绵,笑声却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在陵天苏脸上刮啊刮:“叶家小郎君~是个心思缜密之人,如此私密之物,自然不会大意轻丢,可偏偏昨夜就无~意~落在了朕的马车之中,这难道不是有意相赠。” 四根细细的手指左右捏着底裤两旁,半张玉容从底裤边缘探了出来,露出一双幽深紫瞳,带着一丝阴谋得逞的笑意。 “呵呵~”小醋坛子笑出了卷舌音。 “呵~呵~呵~”骆轻衣轻轻擦拭着承影剑,也跟着笑出了卷舌音,舌头甚至卷得更为夸张。 陵天苏豁然起身,面色涨红,就去抢岐山君手中之物:“无耻之尤!你藏我底裤做什么?!” 当然是她有意藏起来的,在这个臭不要脸的女人脱下他裤子的时候,小脚一勾,就踢到了龙椅下头,他浑身不得动弹,压根就没察觉。 后来绑骗她这样那样后,陵天苏有意出尔反尔,走得也仓促,并未找到自己的底裤,又担心她反应过来,提着裤子就跑狐狸了。 谁能想到,她一开始就打的这鬼主意! 岐山君见他扑过来,眉眼生冷扬起,飞快将手中衣料一卷,塞入自己的怀中,并且示威般地朝他挺了挺胸膛。 陵天苏该做的事都做了,哪里还怕她这点小手段,面色狰狞地继续前扑,伸手直接拉开她的衣襟就往里头伸去。 这下可真是惊到岐山君了,她眼底闪过一丝怒意,但很快恢复平静,幽紫眼瞳闪烁了一下,紧跟而来的就是一声尖叫声。 陵天苏手中动作不得不止住,僵硬收回手掌,站直身子,毕恭毕敬、老实巴交地朝着‘岐山君’弯腰行了一礼:“见过小秦先生。” 很明显,眼前这个惊恐抱胸,瑟缩羞恼,满目通红的女子,只能是那位端庄典雅的小秦公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