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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章 孤身犯险

    风驰电掣,跑马狂奔。

    西北直驱,东南列阵。

    老树盘根,草木摧残。

    信鸽高飞,临近势力互相传信,将纯阳出剑的轨迹传散数千里路,引来诸方侧目。

    西数百里外,徽山。

    战意凛凛,寒光彻冷。

    锣鼓声喧,如奔雷鸣。

    统帅枪起,一记令下,徽山所在各方人马紧急备战,集结于东山外。

    四面方阵,四千战将,各阵千人成田字布列。阵与阵间相隔三丈,人与人间相隔三尺,每阵皆三十六列,整齐排位,非常严谨。前两阵战马披铁甲,执刀枪斧戟。后两阵弓弩绷箭弦,蓄势待发。如虎似狼伏蜇于平原,静候过境之劲敌。

    “哒哒哒…”

    “报!纯阳已至四百里外。”

    “再探。”

    “报!纯阳已至三百里外。”

    “再探。”

    “报!纯阳已至百里外。”

    “再探。”

    艳阳高照,黄尘如烟,剑出惊鸿已至百里。

    迅疾战讯连连呈报愈发频繁,这便意味着来者正在加急前进的速度。四方军阵之前,十六位将领严阵以待,御马而立。四位统帅并肩站在最前端,一位赤焰红袍女子,一位粗旷男子,一位持枪悍将,还有一位文雅书生。

    肃目凌然,壁垒森严。

    “哒哒哒…”

    遥望远方密林,灌木丛深遮掩数十里路。

    虽未见人却已可细闻马蹄声啸,如滚滚海浪,迅速靠近。

    执枪男子极其果断,未见敌人,便先高举钢枪暴喝战令:“全军备战!。”

    “喝!”

    四千人马借同时暴喝应声。

    大地顷刻颤抖,地上碎石泥沉生生被四千人马所瞬间爆发的战意震起半寸。

    执枪男子再喝道:“长枪手为前阵,刀斧手为中军,弓弩手压后阵六十丈满月,变阵!”

    “令!”

    “哒哒哒…”

    军令起,四千人马再应。

    紧接着四方军阵继续聚变,前两阵枪骑御马出列成八排,刀骑兵紧靠枪骑之后丈余。后两阵所有弓弩满月弯弓,箭指九天!

    迅速,严谨,果决。

    显而易见,这四千人号马比之今届国考许多势力,都要来得默契些许。虽然阵形仍有瑕疵,比之皇族那八千战将也有差距,但能在令声之下做出如此迅疾反应的,其素质也绝非普通。

    “哒哒哒~”

    军阵十数息便转换完成,但并未过多久,远方丛林之中却出现了些状况。是原本声啸如海浪扑袭的马蹄奔踏声,忽然缓缓弱了下去。

    越来越小,最终几乎完全消失在密林之中。

    “咦?”

    “好像有变。”

    闻得异况,着赤焰红袍的女子不由心疑:“难道他们停下来了?”

    粗旷男子的面色始终谨慎,此时更甚:“小心有诈。”

    执枪男子肃眼凝视密林深处,思而不语。他身侧的儒雅书生思想片刻沉声说道:“半日奔袭数千里路,必然人疲马乏。此时作战乃兵家忌讳,若无意外,他们应该是在原地休整,以备倾力一战。”

    粗旷男子心思非常细密,不放心地说道:“若是修整便无妨,我担心他们下马分兵,去抄我们后路了。”

    “无碍。”

    执枪男子这时才接过话来说道:“我在方圆百里山林皆布有暗哨,他们纵使分兵也不可能瞒得过我的耳目。你莫胡思乱想,乱我军心。”

    粗旷男子稍稍皱眉:“难道你没发现,纯阳至百里之后,便再无暗哨回报了么?”

    “……”

    粗旷男子说得在理,执枪男子微微眯起眼皮,而正当他要开口说话时,密林之中便细细碎碎地又传来些马蹄声。只是这回的马蹄声却显得尤为单调,孤零零地,轻轻脆脆。军阵当前的四位统帅皆闻声远望,但见数里之外,密林之中,有一位小道人正驱赶着两匹健壮烈马,拉着宝蓝轻车,朝着徽山这头飞奔而来…

    “是那疯婆娘的车子。”

    “怎么只有一辆马车?”

    烈马牵车飞奔,随着徽山临近,御马的小道人逐渐绷起缰绳,徐徐放缓了马蹄奔踏的速度。

    行径诡异,似有奸诈。

    看着由林中孤零零的马车,粗旷男子疑心更甚七分:“孤身入险境,她想干嘛呀?”

    “哼,故布疑阵!”

    执枪男子见来者只有一辆马车,变得极其不屑。

    接着前话他继续说道:“无非是将千数纯阳埋伏在林中某处,以身做诱想引我军入林,进而伏杀罢。哼,此等雕虫小技,昨日夏寻便已经用过一回,安能把我迷惑?只要我等不要被其诱惑,拒不入林半步,她便不能奈我何。”

    众人虽心有疑虑,但执枪男子说得也不无道理。

    书生默默点了点头:“这个可能性不小,昨日夏寻便是用此策引动李元霸坠入险境,才得以焚杀皇族六百精骑的。如今余悠然孤身前来,似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我们应小心为上,切不可入林。”

    “我觉得不对劲,”

    粗旷男子眉宇深皱。

    很显然,前两人的说法他都完全不敢苟同。

    粗旷男子沉声说道:“我以为此一时彼一时。昨日夏寻是遁逃,今日余悠然是攻城,这完全不可同等比较。而且,余悠然和夏寻最大的区别是在于两人行谋风格的不同。夏寻行谋以诡异深远见长,往往会在三步之后才能观其端倪。而余悠然则截然相反,她向来以算计为先,行谋从不拖泥带水,只要谋动必然就一针见血。如今我们阵前布兵四千,若正面攻袭她毫无胜算,唯剑走偏锋可以夺得战机。我依旧非常担心她会分兵偷袭我们后方,我们最好防着她这一手啊。”

    执枪男子轻蔑地瞟眼话者:“你是不相信我的布局?”

    “不是不信。”

    看去一眼正从林中缓步行出的宝蓝轻车,粗旷男子郑重地再说道:“而是你的暗哨而今还没传来信报,叫我怎么…”

    “哒哒哒!”

    粗旷男子话还未说完,前方密林东南小道间便急速窜出一匹黑马,马背上的战士赫然就身穿很先前几位探子一模一样的装束,手举红旗一面,正朝着这头急奔而来。

    “哒。”

    迅疾跑马至阵前。

    探子翻身下马,抱拳速道:“东南三十里发现纯阳千人隐伏于丘林,附近暗哨相继有三人被擒。”

    “恩。”

    闻得情报,执枪男子眉宇间刚凝起的谨慎,当即就释然了。

    他摆摆手,朝着探子做了个退下的手势。探子无声,悄然后退数步,站到几人身后。待探子退至一边,执枪男子方才瞟眼身侧的粗旷男子轻蔑笑起:“你看,信报这不就传回来了么?呵,虽有人被擒,但纯阳的动静我依旧随时都能了如指掌。也正如我所料,他们就是想在林中使诈。你还有何话可说?”

    “……”

    事实胜于雄辩,粗旷男子眼下是真无话可说了,唯默默便闭上嘴巴。

    林中马车逐渐驶至密林道口,随之停下,不再往前半步。车子上驱马的小道人呆呆地拿着缰绳,遥遥看着两百丈外,军阵前的几人。似笑非笑,平淡默然,一声不吭…

    “你应该说对了。”

    遥看着马车上的小道人,身着赤焰红袍女子低声道:“她显然是想引诱我们攻杀,否则怎会止步不前。”

    “呵,必然如此。”

    执枪男子蔑笑说道:“既然她想耗,那我们便陪她耗着好了,我就看她能给我耗到何时。”

    “……”

    风萧萧,西北南。

    东山不动若秋寒。

    烈日渐高,但滚烫的阳光却无法点燃此间的寒。

    四千战将蹲守东山下,两匹烈马食草密林中。宝蓝轻车始终不曾往前半步,阵前统帅亦丝毫不打算冒然进攻。你不来,我不往,皆遥遥相望三百丈,似冰覆黄土,默默无语。

    过了许久一阵子,萧风渐弱。

    或许是宝蓝轻车里的女人觉得她的光阴不该如此浪费。又或者是,她压根就看不起眼前布阵于山前的四千悍将。时过两刻,宝蓝轻车内的余悠然,冰冷冷说出话来:“进六十丈。”

    “是。”

    “御…”

    小道人默默应声,闻声扬起缰绳,重新驱马缓缓前行。

    清脆的马蹄声是数里沙场上的唯一异响。

    “哼,狂妄女流。”

    看着宝蓝轻车逐渐接近后军弓阵的射程范围,执枪男子极其果断地扬起手来,喝道:“弓弩手准备。”

    “嗡嗡嗡…”

    话喝起,后阵弓弦紧绷之声宛如古筝弹奏,嗡嗡作响。

    然而,眼看着来者还有数十丈便进入射程极限,宝蓝轻车却又停下来了…

    “额…”

    “不敢走了?”

    “她在挑衅我们。”红袍女子道。

    斩敌之机,就在眼前,却差之丝毫。

    执枪男子虽非常渴望那刹那绝杀的快感,但他同样也谨慎至极。无需旁人提醒,他便能感受到由宝蓝轻车内散发出来的挑衅气息。作为领军将帅,他让容不得敌人在自己地盘上放肆。执枪男子冷哼一声,低声呵道:“狂妄婆娘,当我大军之前竟还敢挑衅我军威,真当我军中无大将不成?”说着,话者大声一喝:“马吏!”

    “在。”

    四位统帅身后的十六位战将中,一身着素衣的精壮男子,紧接着挺枪御马,出列应声。

    执枪男子,再喝道:“前去叫阵,扬我军威!”

    “令!”

    名马吏的战将干脆应声,枪杆轻抽马臀便御马行出。

    驶离军阵百丈,距宝蓝轻车八十丈,他单一手勒缰绳止停马蹄,一手挺银枪指着前方马车,暴喝呼喊道:“我乃西凉-马吏,龙骑老祖之后。尔等鼠辈净只会藏匿林中,怎堪配道祖纯阳之名?我手间六尺铁枪锋早已饥渴难耐,汝等可有人敢与我一战?!”

    “我与你战。”

    马吏邀战喝罢,马车前的小道人缓缓放下缰绳,走下马车,当即便应战了。看他模样之爽快,似乎等这句话已经许久,甚至还有些急不可耐的味道。这便让许多列阵之中的将士,顿时觉得有些奇怪。马吏亦同样,只是如今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狠话已经出口,他唯有一往无前。

    马吏执枪抱拳,遥遥喝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小道人朝着场间缓步走着,冷淡回答道:“杀你何须报名?”

    “哼!狂妄小辈,我钢枪无眼,你自安天命吧。”

    “吾剑无情,汝必死尔。”

    “放肆!”

    “驾!”

    小道人的嚣张顿时引怒马吏,但见钢枪直挺下七寸,骂喝一声,两腿狠踹马肚,他便朝着小道人奔踏掠去。但小道人反应不慢,前者马蹄起,他后脚布鞋踩地扬尘沙,同样迎着马吏飞奔疾跑而出!

    “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