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佛像指引的门路（改）
一根筋这个词大多时候都是用作贬义，指认死理，不愿变通。 不过在李良看来，一根筋也代表着一种质朴，一种在后世难得的质朴，就说王润东，他的一根筋就是认定了李良是好兄弟，就认定李良不会骗他，不管李良说啥，只要不是摆着个大坑让他跳，他就愿意跟着李良干。 一根筋的王润东跟李良上了车后，一脸兴奋，他还是第一次去县城里，对即将到来的一切充满了好奇。 九十来里，客车颠簸了快两个小时，等到中午的时候才终于赶到山武县。 山武县就是个坐落在山沟里的县城，四面环山，县城本身都落在山上，城里多是上下的坡道，连城中心的十字路口都是斜着的，也算的上是个小山城。 客车进了城后，直接驶向了城南的车站，等下了车走出来，王胖子一眼就看到车站旁边不远处的一座寺庙，拉着李良问道：“良娃子，那就是报恩寺吧？听说里面菩萨很灵，你这第一趟出来做买卖，要不去拜拜？” 眼下农村人都挺迷信的，李良自然不信这个，不过他想着91年的报恩寺还真没来过，便放眼瞧去，就见这时的报恩寺和后世区别极大。 十几年后的报恩寺可是全国文物重点保护单位，又经过山武县的数次翻修扩建，占地极广，已经不单是一座寺庙，而是一座寺院，院内有大小殿十余座，更有驼碑石龟浮立的人工湖，称得上山武县内最著名的风景区。 而眼下的报恩寺就要寒碜的多，孤零零的三座寺庙成品字形排列，低矮院墙的院墙上满是斑驳脱落的痕迹，入寺的石阶上都生出青苔，这大中午的里面连人影都看不见。 当然，寒碜归寒碜，眼下的报恩寺不收费啊，参观随意，烧香自愿，要知道日后这地方进门的票价都是好几十。 “去看看吧。” 李良也有些好奇，就带着王润东朝报国寺走去。他这趟来其实心里也没什么底，上辈子他一直到98年的时候才第一次自己到城市里卖金，门路的确晓得一些，可七年的时间跨度，让他不敢保证还能找到上辈子那些出金门路。 等进了寺庙，李良带着王润东直奔大殿，在他看来眼下的两座偏殿都烂朽朽的，实在没什么看头，唯独正殿值得一看。 正殿倒是气象非凡，梁高柱大，斗拱上花纹繁复，正中间的匾额上写有‘大雄宝殿’四个大字。 报国寺据说是明朝修建的，到如今也是四百多年历史，尽管眼下寺庙尚未翻修，可依稀能看到当年的堂皇气象，就说这正殿的建筑用料，柱、梁、椽、檩皆为一色珍贵楠木，有不虫蛀、不结蛛网之奇效，这种木材如今少见的很，要是有一根这样的料子给王润东拿回去当新房子的大梁，这家伙估计得乐疯。 这正殿也分前殿和后殿，李良一进殿门，不用抬头就看见正殿前供奉的四尊天王金刚像，以及中间的千手观音像。 这千手观音是以一根千年楠木精雕而成，高数米，头戴宝冠，身披菁纱，璎珞垂地，赤双足，立于仰覆莲花宝座上，体态柔媚。身后有呈扇形密布的1004只手，这些手前后参差，左右环绕，互不遮掩，悬空排成15道圆孤，李良抬头凝望，就见这千手婉如一朵巨大而怒放的菊花，美丽壮观。 王胖子是第一次来，看到这千手观音像已经呆住了，喃喃道：“怪不得这菩萨这么灵验，原来，原来...” 王胖子‘原来’了好几声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李良听着好笑，这千手观音他也不是第一次见，只是总觉得这回来似乎有点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呢？ 颜色！ 李良脑中灵光乍现，他发现身前的千手观音像如今是楠木的原色，可后世这千手观音像可是全身贴金，金光灿灿，更为瑰丽的。 贴金？贴金！ 李良眼睛一下亮了，他记得报恩寺的第一次翻修扩建就在92年，原因也简单，山武这地方离后世闻名世界的九砦沟距离不远，仅仅一百多公里，也就三个荣华到山武县的距离，是川西北这边前往九砦沟的必经之路，也是这个方向上离九砦沟风景区最近的城市。这个时候的九砦沟在国内已经很有名气，省上本就有意加大开发，等到92年九砦沟被列入《世界自然遗产名录》后，九砦沟迎来新一轮大开发，省上以九砦沟为核心，准备打造一条风景线，山武也被列入风景线内的一个点，山武县自然就要挖掘自身的旅游价值，报恩寺就迎来了春天。 眼下虽说九砦沟还没被列入《世界自然遗产名录》，可申请应该早就提交，省上也应该已经往下吹风，那么山武县应该有了翻修扩建报国寺的计划，李良记得千手观音像全身贴金可就在这第一次翻修扩建中完成的，那么... 李良哪里还顾得上参观寺庙，连忙东看西瞧，终于在大殿外面的右边看到一个正在扫地的僧人，快步跑过去，双手合十行了一礼道：“大师，请问报国寺是不是快要翻修了？” 出家人总说‘出家人不打诳语’，李良也没有弯弯绕绕直接开门见山询问，那僧人三十岁上下，面目清秀，还挺有高人风范，一听李良的话，停下步子，一手持笤帚，一手竖掌还了一礼D县上的确最近有这个风声，但具体如何还不知道。” 套路！李良一听就断定这僧人肯定知道些什么，也不哆嗦，直接询问那千手观音像是否会全身贴金。僧人看了一眼李良，笑而不语。李良又说这千手观音雄伟高大，全身贴金可要消耗不少金子，不知道从何处寻。僧人依旧不答，也不同李良再多说什么，拿起笤帚继续扫地。 李良苦笑了一声，觉得自己还是想的简单了，不过他倒不气馁，这点碰壁算什么，他上辈子可是历经沉浮，这点沉稳劲还是有的，他就准备再去寻人问过，可刚准备转身，目光瞟到僧人的笤帚上，就见那笤帚歪歪扭扭的在地上扫动很是奇怪，他凝目细看，方才发现那笤帚的轨迹居然画出‘217’三个数字。 李良琢磨了下，随即眼睛一亮，对着僧人行了一礼，就拉上王润东朝外而去。 山武县面积不大，纵横交错的街道其实都不是很长，一条街上一般只有一百多户房子，能有217户的，只有主干道上下的那条登观路。李良沿着登观路从下往上走，一直都快到山顶，才在街尾找到这个217号。 “云客来茶馆。” 这是217号这家店的名字，在天府这地方，茶馆可不是喝茶清谈的地方而是专指打麻将，打扑克的娱乐场所。这间茶馆是两楼一底的房子，一楼的门大大开着，里面摆着七八张桌子，有两桌在打扑克，其他的都是在码长城，二楼也隐隐传来一些声音，看起来上面是雅间。 李良和王润东走进茶馆后，立时引来不少目光，没办法，他两人穿的实在太土，都是土布裤子，一个黄叽叽的，一个灰扑扑的，至于上面，王润东穿的是蓝色条纹的汗衫，这款式80年代很流行，被称为‘海军条’，只是王润东身上的汗衫都已经洗得发白，还有不少洞洞眼眼的；李良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穿的是纯白汗衫，可衣服上的破洞比王润东的还多。 只一打眼，但凡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两人是乡下来的农村青年，简直土的掉渣。 茶馆进门的右手边是吧台，吧台后面站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这女人睡着一身粉色的睡裙，嘴上叼着烟，头上还裹着发卷，一晃眼，李良简直以为是包租婆转世了。 “你们两个搞啥子的？晓得这什么地方不？”疑似包租婆的女人嗓门很大，语气也很凶，就像吼小孩一样，茶馆里的人一听哄堂大笑，王润东脸颊一下红了，一双眼睛瞪得圆鼓鼓的，这家伙显然对自己和李良被人轻视很不爽。 李良倒是无所谓，上辈子这样的冷眼与轻视见多了，他淡然回道：“我们来找老板儿的。” “找老板儿？我就是这里的老板儿，你们干啥子？”年轻版包租婆趾高气昂的说出这番话，可话音一落，左边牌桌上有个三角眼的中年男人，啐了一口道：“凤女子，莫那么不要脸，你算哪门子老板儿？你想松王疤子的裤腰带，他都懒得弄你。” 这茶馆本就是鱼龙混杂的地方，聚集的多是社会上的闲散人士，说起来话也真是荤素不忌，直把王润东听得脸更红了，活脱脱像是猴子屁股。 那个被称作凤女子的年轻版包租婆一下恼了，抓起吧台上一个什么本子朝着那个中年男人砸过去，末了还骂道：“陈老四你个见到母猪都想拱两下的老杂皮，你有资格说老娘？” 这一下，店里一阵鸡飞狗跳，男人不服，跳脚怒骂；女人不屑，口水就差喷到男人脸上。王润东都看呆了，心说城市里的人都是这么玩的？ 李良则抱着膀子看热闹，男女互撕多精彩的一场戏，眼见那男人憋不住火，就要动上手，楼梯口走下来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这男人身材挺高大，留着平头，耳朵后面有一道浅浅的红疤，看着一楼里混乱的场面，这男人眉头一皱，吼道：“谁他吗再给我动一下试试？” 瞬间，一楼里安静下来，三角眼男人坐回椅子上，包租婆低着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其他人也不敢多言，纷纷坐回位置上继续打牌，看着眼前这场景，李良眼睛一亮，晓得正主终于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