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怒海狂涛（八）
夜幕笼罩的大海没有任何的光源，唯一能提供照明的，只有铁甲舰上的探照灯。 以及时不时从苍穹之上勾下的狂雷。 即使是这艘排水量一万五千吨的大铁船，也在暴风卷起的浪涛中颠簸摇摆，并出钢铁结构承力撕裂的吱呀声。 李维在甲板上狗撵似的狂奔，暗红色的皮革大衣以及靴子全部进了水。 舒怀亚不急不缓的追来，也曝身于雨幕之中，牙白色的过膝风衣因湿润成了灰色。 “你真的是条疯狗，李维。” 截止目前的生命中，舒怀亚从未见过偏执到如此地步的人，只可惜是自己的敌人。 曾几何时，斯洛克认证机构的其他委员问过舒怀亚，为何当今的冒险家和昔日的冒险家不同，昔日的冒险家充满热忱，充满斗志，拥有着可怕的忍受能力，活跃在各个魔物密布的危险区域，极其上进。 然而如今的冒险家，没有一个像样的，只要是个冒险家就五毒俱全，拿到委托报偿的酬金后也只是混吃等死，钱拿去嫖了赌了糟蹋完之后，除了抱怨技术厉害一无是处。 舒怀亚自然也想过这个问题，最开始他认为是魔能革命带来的影响，随着魔能科技对基础建设以及民用领域的普及，人们的生活质量得到了极大幅度的提升，从担心下一顿能不能吃饭上升到下一顿要吃什么，因干旱恶劣气候带来的饥荒再也没有出现在报纸上。 多年以后。 也就是现在，舒怀亚现自己错了，这并不是原因。 时代。 这才是原因，以前的世界通讯并不达，在自己所呆的圈子忙活一生，也不知道世界的其他地方生了什么。 而现在的电视纸媒对信息的传播度快到吓人，足不出户就知道哪个哪个领主又和哪个哪个婊子开房睡觉。 这就是症结所在。 年轻人们不用重蹈老一辈的覆辙，以往的人消息闭塞，一腔热血的到外地闯荡试图名利双收，然而都是以回老家做小本生意惨惨收场。 而年轻人们只看报纸，就明白了阶级固化，除非拥有极强的天赋与运气，不然的话只会在更高阶级的联合剥削中，一张无形编织覆盖极深的巨网阴谋之中，白白劳动。 所以如今这世上，尽是些不求上进自我挖苦的专家，用无数的笑料恶搞着世界，虽然这也是一种解决之道。 舒怀亚从来不自诩为什么改变世界的人杰，但这死气沉沉的世界需要一点小小的推进，做一做举手之劳是分内的事物，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 .1.u.f纵然是个恐怖组织，但也不能否认其浪漫色彩，世界解放联合阵线，要不是它的的确确是个闻风丧胆的邪恶势力，还以为是哪个白日做梦的幼稚鬼命名的过家家组织。 只是它的做法过于偏激，自己会让它温和一些。 这就是舒怀亚的意志，先是铲除奴隶制，然后是贵族制，或许他有生之年见不到那一天，但他始终参与了这场革命，他明白世界永远不会平等，但自己只想让每个劳动者拥有合理的回报，就这么简单。 而那在甲板上逃窜，试图前往机械控制室的李维，绝不能阻挡这份宏愿，不管是因为何种理由，也绝不能在这大义之上。 “次元斩。” 舒怀亚独此一家的招牌剑技，越空间维度的斩击，渗透幽界跨越距离概念，砍在虚空上的一斩，直接反馈在现世中。 舒怀亚只是轻描淡写的在原地轻轻一斩。 远处的李维双腿直接被卸掉，断口处喷薄着炽热的血浆，在雨水的冲刷下把甲板染成了鲜红。 “什么……” 李维直接栽倒在地，身子狠狠摔在了甲板上，明明没有任何东西攻击到自己，两条腿就这样凭空被砍下，一如七年之前，只是单方面的戏弄，完完全全的碾压。 舒怀亚与霍夫曼杰克冯的实力，根本不属于一个世界。 李维并没有放弃，只是用双手爬动着，向着机械控制室的通道大门爬行，在甲板上拖出鲜红的轨迹。 “次元斩。” 舒怀亚再度挥砍两下，李维的两条手臂也被卸下，彻底的成为了人棍，只剩躯干头颅的他失去了移动能力，只是一个有着四个放血口的血泵。 “啊啊啊……” 李维出凄厉的嚎叫，四肢被切下放血的痛楚，仿佛灵魂都在被剥离，自己依稀还能感受到手脚的神经，能够命令它们，但在意识出指挥之后，只是苍白的毫无回应。 舒怀亚那些畸诡的召唤物，巨魔以及祭品丰收之妖，它们也并非是摆设。 舒怀亚感到困惑，为何李维此时却没有刚才那种掉帧一样的奇异恢复能力了，刚才也是崔西用箭射爆了他的脑袋后，手臂才重新长出来，难道是需要死亡才能实现的能力么？ 真是神奇，或许闲下来的时候自己会好好研究一下，但现在没有那种闲情逸致，这个男人有着威胁，干扰这次谈和的威胁。 “就像你所说的一样，你打败不了我，但似乎我也宰不掉你，我只有将你驱逐了，恶魔人。” 舒怀亚并不是一根筋的弱智，他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 “祭品丰收之妖，把他扔进海里。” 舒怀亚对那外形恐怖的高大怪物命令道，这浑身长满獠牙口器的妖怪朝着李维奔来。 “可恶……” 这就是李维的弱点，一旦失去行动能力就彻底被动，假如自己有先见之明，多死几次，把囚徒困境这个技能学会，也不至于沦到这种地步，只是自己太过懦弱了，恐惧死亡，自己对活着的实感正在慢慢丧失。 眼看那怪物已经逼来，五十米，四十米，越来越近，自己马上就要被扔进海里，与尤里乌斯的会面就此了结，以摩根的性子他会必死无疑，而自己会漂流到某个未知的地域，只有对生的一切旁观。 崔西在船尾的角落中偷偷看着两人的死斗，尽管早就在预料之中，李维有着再怎样神奇的能力，但对上大师级的人物，还是太勉强了。 “崔西！” 李维声嘶力竭的呼喊着崔西的名字，让她来杀了自己，但却没有应答。 祭品丰收之妖朝着李维逼近，而李维的失血度不足以在被扔下船之前死亡，自己还能活大概十多二十秒左右，但这段时间已经足够被扔进海里了。 千钧一之际，李维现了救命稻草，那是甲板上一块凸出的钢铁柱子，用来固定大炮所用的底座，它离李维很近，近得只要摆摆头就能撞上。 砰！ 李维用最脆弱的太阳穴猛撞着底座，天知道他用了多大力气，颅骨都开始破裂，撞击处溢出鲜红的血浆。 “竟然……这样……” 舒怀亚不敢相信这一幕，这份执念…… 砰砰砰…… 李维把自己撞得七荤八素，直到自己的大脑都变成了一片浆糊。 又出现了。 掉帧般的奇怪恢复。 “会被扔进海里的人是你。” 李维复活过来的第一瞬间，为了不生刚才那样的惨剧，直接捡起地上的蝴蝶刀割开了自己的喉管，一边大量出血一边朝着机械控制室通道跑去，洒下醒目的鲜血之路。 这就是李维的策略，直接让自己进入即死状态，大概每几秒死一次，这样舒怀亚就抓不到自己。 舒怀亚胸腔起伏，好久没有，在敌人身上感受到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