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2】
霍希将乔瞧带回家，倒了杯热水给她，然后在她对面坐下来。 她还在哭，肩膀一抽一抽的，边哭边环视四周，最后视线落在对面的霍希身上，使劲地闭了闭眼，最后不可思议地，低低地喊了一句：“霍希……” 他单手支着额头看她，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盛乔，你又想做什么？” 听到盛乔这称呼，她顿时又泪如雨下。 霍希：“……” 她哭了好一会儿，像是想起什么，抬头问：“霍希，窗帘拉了吗？千万不要被拍了。” 霍希：“……” 好半天，她终于哭完了，哽咽着说：“霍希，见到你我好开心啊。但是今天我发生了一些事，一些很不可思议的事，我顾不上开心了。” 爱豆近在眼前，她却不再是她。一个月前听说霍希搬了新家，没想到居然搬到了她家的小区。如果她还是乔瞧，那该多好啊。 霍希对她发生的不可思议的事并不感兴趣，他看了下时间，起身淡淡道：“帮你叫了车，走吧。” 乔瞧脑子乱得一塌糊涂，有气无力跟在他身后。 电梯直通车库，车子就等在外面。对于霍希这种级别的明星，安保措施做得极为严密，不用担心很记者潜入。 霍希替她拉开车门，淡声说：“好好休息。” 她点了点头，俯身上车。车门关上，霍希正要折回，她突然摇下车窗喊住他：“霍希。” 霍希回过头来。 她眼睛还通红，嗓音也嗡嗡的，但看他的眼神却格外恳切，“明晚商演顺利。” 他点点头：“谢谢。” 乔瞧坐回去，跟司机报了盛乔家的地址。 到家已经很晚了。第二次回到这个冷冰冰的陌生的家，她环视四周，看着看着又不争气地哭起来。 以为总有一天能换回去，原来不可能了。 属于乔瞧的所有通讯方式都已经无效，无论是微博上的好友还是脸书上的大学同学，他们po出来的合照上，都没有了她。 乔瞧这个人，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但地球仍旧在转，世界仍在运行，别人的生活，也并没有因为少了她而改变什么。一切如常，她不重要。 乔瞧蒙住被子，不吃不喝在床上躺了两天。 两天后，经纪人高美玲的电话将她拉回不愿面对的现实：“方白已经出发来接你了，赶紧收拾收拾。” 电话挂断，半晌，她慢腾腾坐起来，走到化妆间，看着镜子里的人，看了很久很久。 乔瞧已经消失了。 她只能以盛乔的身份，永远活下去。 ******* 助理方白按响了门铃，礼貌地等在外面。他是新人，刚进公司就听过最不好惹的经济人高美玲和最难伺候的明星盛乔，好死不死的，这两个“最不”凑在一起，人人避之不及。 他入职的时候盛乔身边那个女助理刚刚被高美玲开除，公司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人顶，老员工也没人愿意去，方白就这么被丢过去了。 走之前人事部的姐姐很好心地提醒他：“少说话多做事，把她们当老板看，能避免很多麻烦。” 方白谨记，一直保持毕恭毕敬礼貌疏离的态度，到现在果然没出什么纰漏。他心想，在这两个“最不”身边工作，其实也没传言那么可怕嘛。 房门打开，方白抬头，刚喊了一个“乔”字，吓得后退了两步。 哪来的女鬼？！ 凌乱的头发，惨白的嘴唇，憔悴的脸色，还穿着一条皱巴巴的红裙子!方白稳了稳心神，试探着喊：“乔乔姐？” 她嗯了一声，转身进屋了。 方白迟疑着，最后还是走进去，站在玄关说：“乔乔姐，九点半我们要到公司，还有一个小时。” 盛乔正站在饮水机前喝水，三杯下肚，站在原地愣了会儿，走向衣帽间：“知道了。” 嗓子沙哑，方白估计她是生病了，想着一会儿还是先去药店拿点药，要是耽误了工作，他也得跟着受罪。 正想着，盛乔已经扒拉着头发走出来，随手扎了个马尾，套了件黑色的长款羽绒服，跟他说：“走吧。” 方白愣了愣：“就这么出门？” “怎么了？” 你可是曾经化妆要化两小时的人啊！方白赶紧摇头：“没怎么，走吧。” 一路到上车，盛乔都没再说话。方叶从后视镜小心翼翼观察，最后试探着问：“乔乔姐，你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先去医院看看？” 她摇摇头，有气无力的：“没事儿，就是有点饿。” 方白莫名其妙有点想笑，他看了看街边，将车停过去，“我去给你买点早饭。” 路边早餐铺子还挺热闹的，方叶拿不准她喜欢吃什么，一样买了些，回到车上时一股脑递过去，“乔乔姐，趁热吃。” 盛乔闻到味儿更觉饿，脸上也终于露出笑，跟他说了句谢谢就开始进食。 方白跟盛乔没接触几天，他以前不怎么关注网络，也不知道盛乔风评差，只是进公司之后被好几个好心同事提醒，才意识到自己要伺候的不是什么善茬。 但几天下来相安无事，前几天的盛乔不怎么把他看在眼里，他也落个清闲。这几天大概是相处久了？他觉得盛乔还挺亲和的，说谢谢时会看着你的眼睛的笑，眼角弯起来，比那些浓妆艳抹的女明星好看多了。 盛乔吃饱喝足，脸色也红润了不少，打起精神问方白：“我们今天去公司做什么？” 你连自己的工作行程都不知道吗？ 方白回答：“开完会之后有个杂志采访，下午就要出发进组了。” 盛乔还在喝豆浆，差点一口喷出来，“什么进组？我怎么不知道盛……我怎么不知道我有新戏？” 方白目瞪口呆。 业务能力这么随便的吗？ “乔乔姐你不记得《疯语》了？” 盛乔想了半天，“你说那个耽美剧啊，我记得。”好歹她曾经也是追文的人，对《疯语》这部红遍网络的耽美小说还是了解的，“但是它不是已经官宣了两位男主角吗？跟我有什么关系？” 方白一脸无语：“你是女主角啊。今天下午进组之后拍了定妆照就要官宣了。” 盛乔一头撞在车座靠背上，方白还在尽职解释：“之前不是剧本审核没过吗，导演临时决定加一个女主角进去。《疯语》也是我们公司投资的嘛，开会讨论的时候，高姐就给你接了这个角色。” 高美玲是想让她死吧？ 她去耽美剧里演女主角？演啥？和男一号抢男二号吗？ 她怀疑高美玲才是盛乔的高级黑。 车子很快开到公司的车库。星耀传媒的办公楼在市中心，高调大气，很符合它一贯的造星手段。盛乔跟着方白一路进了电梯，刚进去，迎面走来两个人。 为首是个很瘦的中年男人，看上去弱不禁风，却长了一副鹰眼，看人时令人生畏。后面是一个年经轻轻的圆脸少年，背着双肩包抱着笔记本，边走还在跟鹰眼男说什么。 盛乔一看见他俩顿时就激动得不行。 宝哥和小蛋，霍希的经纪人和助理！ 以前追活动的时候，没少跟霍希身边的团队打交道，经常追前线就会让人眼熟，何况以前的乔瞧模样标志，身段高挑，扛着大炮往那一站就是一道风景线。 好几次在机场等行李的时候，小蛋还跟她开玩笑，问她机器重不重。工作室也常和她联系找她要授权，用她拍的图做官宣。毕竟乔瞧的设备都是高价从国外购回，拍摄修图技术在线，是霍希所有站子里出图最精良的个站。 宝哥大名雷宝，光听名字会觉得又土又怂，但宝哥这人却是圈内鼎鼎大名的资深经纪人，凡是被他看中的艺人，不出三年铁定火。他带出了好几个影帝影后，现下最热的霍希就是他从练习生里挖掘出来，带回国内一手培养的。 霍希的粉丝都说，除去在盛乔这件事上，宝哥的业务能力无可挑剔。 方白不知道为什么自家艺人突然开始发抖了。他当然也认识霍希的团队，打了声招呼后，不动声色将盛乔往身后挡了挡。 两人也看见了他们，宝哥还好，毕竟身份在那，回应了方白的招呼。小蛋年轻气盛，又是霍希的粉丝，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电梯到达九楼，方白赶紧领着盛乔出去，她想了想，还是跟两人礼貌地说了句再见。 直到电梯门合上，小蛋说：“我们跟她熟吗？” 二十七楼，霍希在办公室里玩王者荣耀。 宝哥进来的时候他刚拿下三杀，听见门响头也没抬。宝哥走近，将一个文件袋扔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摸出根烟点上：“拿下来了。” 霍希嗯了一声。 宝哥看了他会儿：“没啥想说的？” “没。” 宝哥嘬了两口烟，吐出个烟圈：“刚上来的时候在电梯里碰到盛乔了。” 霍希手指一顿。 “跟你说的差不多，估计遇上的事儿不小，人挺憔悴的，妆也没化。”他看了霍希两眼，又说：“不过还是挺漂亮的。你要是喜欢她……” 霍希放下手机：“我不喜欢她。” 宝哥点了点桌上的文件：“不喜欢她，还次次帮她？纵容她捆绑你炒绯闻？” 霍希往后一靠，胳膊搁在扶手上，说：“她挺可怜的。”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也不差她一个。” 宝哥叹了声气，“好在这次这个记者是你的粉丝，拿到照片的第一时间就给我打电话了。这深夜小区密会的照片要是传出去，全国估计只有高美玲开心了。” 霍希听到高美玲这个名字就生理性厌恶地皱了皱眉。 宝哥似乎也想到什么，啧啧两声：“二十年合约，还有的她受哟。一个狠一个蠢，也怨不了别人。” 霍希站起身来，把一个u盘扔给他，“demo都在里面，你拿去让师萱选吧。” 师萱是星耀新签的歌手，向霍希邀歌。严格意义上来讲，霍希并不算专业的歌手，广大网友给他的定位是一线流量。向他邀歌，多半还是冲着热度来的。 不过霍希也是真喜欢音乐，反正你敢邀我就敢写。 “行，你回去准备下，可以的话，明天一起去趟杨峰老师那，聊聊编曲的事儿。” 霍希朝后比了个ok转身要走，宝哥想起什么又叫住他：“公司投资的那部网剧想找你唱主题曲，有兴趣吗？” “没兴趣。” “要不是你说跟音乐有关的项目都要问问你的想法，我当时就回绝了。那剧女主角是盛乔，你要是唱了主题曲，指不定高美玲又要搞出什么花样来。” 霍希想到什么，皱了皱眉：“是那部耽美剧？” “是啊，也不知道高美玲怎么想的，这剧女主角摆明了谁接谁挨骂。” “她不一直这样吗？”霍希讥讽，“为了热度，是黑还是红都无所谓。” “盛乔那姑娘……”宝哥唏嘘不已，“真挺可怜的。当初要是交我手上，不至于这样。” 霍希摆了摆手：“走了。” 早上喝了两杯咖啡，他先去了趟洗手间，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两个员工在交谈。 “我在门外都听见了，吵得还挺厉害。” “我还是头一次看见盛乔在公开场合这么跟高姐顶嘴，不是说她私底下挺怕高姐的吗？” “怕什么呀，这两人都不是善茬，打起来才好看呢。” 霍希面无表情走进厕所，那两名员工互相使着眼色没再说了，他解决完径直走向电梯，按了负二楼。 电梯一路往下，到九楼时停下。门缓缓打开，盛乔气势汹汹站在外面。 应该很生气吧，脸颊都残留着激烈后的潮红，眼睛里的怒意还没褪去，眉峰高高扬起，整张脸显出几分……狰狞。 方白站在她后面，正苦口婆心：“乔乔姐，你别这样，跟高姐闹翻了对你没好处……” 盛乔破口大骂：“去他妈的好处。” 一抬头，看见电梯里的霍希。 有那么一瞬间，霍希感觉面前这座火山，像突然覆满白雪，在融融雪水中，开出了一朵画着笑脸的向日葵来。 她看着他，眼睛都亮了，嘴角弯起来，嗓音里都是压制不住的温柔和欢喜：“霍希！” 那是见到最喜欢的人时，笑得最好看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