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六 横扫全鲁
从子时开始,合众国的炮兵部队就对潍县西城进行了最大频率的炮击,此次西征大军共拥有五个炮兵营,其中三个是重炮营,装备的是十八磅的青铜攻城炮,这对于潍县的城墙无疑是毁灭性的,多达百门火炮开火,连续不断的炮击持续了半个夜晚,到了第二日,一夜未睡的海时行登上了东城的东北城墙,看向西城望海门。 东城南北铺开,从东北城墙可以看得很清楚,望海门高大的城门楼已经完全塌陷不见了,从城门向两侧延伸出了一个宽达二十余丈的缺口,炮击仍然不断,这次是野战炮在敲击城墙顶部的雉堞和女墙,打的砖石横飞,整个北城墙都无法站人。 西城都是如此,若是此番炮击被东城承受,那自己当如何呢?海时行不由得想,正在想着,忽然西面出来一阵巨响,随即便是千万人的欢呼声和惊吓声音,好似天崩地裂一般,海时行赶忙看去,发现正是北城墙传来天崩地裂的声音,那里已经被溅起的烟尘笼罩,什么也看不清楚,远远看到不断有人从烟尘之中跑出来,城内城外完全是两片天地,城外在欢呼雀跃,城内则在惨叫逃窜。 终于,凌厉的北风把烟尘吹散,海时行再看去,西城的北城墙又是垮塌了大段,缺口直接扩张到了百丈,海时行很清楚,西城陷落已经成为事实,他连忙找来李煌,说道:“李大人,事急从权,可千万莫要再犹豫了,本官给你三百兵丁,前去城中各大户士绅家募捐,今天怎么着也得弄来五万两银子,先给东番人送去,余下的,明日也是要办妥!” 李煌见如此急迫,说道:“总兵大人,如果是这样的话,你我二人可是要把城中缙绅大户得罪光了啊。” 海时行道:“李大人,你怎么还不明白,东番人要价十余万两,却给了我们三天时间筹备,我便是给你一千兵,从那些百姓手里你能抢来这么多钱吗?东番人就是要借你我的手搜刮这些士绅,李大人莫要担忧,如今可不是前明时期了,如今朝中以满人、辽人为主,缙绅便是递了帖子上去,也轻易奈何不了你我,守住潍县东城,你我非但无错,反而有大功啊!” 李煌连忙去了,海时行抓住身边的一个家丁,说道:“晚上李煌派人去东番营中送钱,你也跟着去,我已经准备了三万两银子,你一并送去,另外告诉东番人.........。” 海时行交代了许久,那家丁连忙去准备了。 等到海时行处置好一切,西城两军已经交战起来,合众国军以登莱军户组成的治安军为前锋猛攻缺口,虽说这些治安军顶在最前面,但合众国并无亏待,上阵者全有赏金,且把物资中大批甲胄支援给治安军,又调遣步营的轻炮支援。 治安军的第一波攻击被临清镇的镇兵打回,范梆已经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只能拼死图生,高锋把治安军编为三波,轮番攻击,与临清镇进行消耗,半日功夫,缺口处倒满了死尸,到了下午,治安军全军招募敢死跳荡之士,全部披铁甲攻击,五百人的跳荡手用手榴弹扔进缺口,然后从坍塌产生的斜坡上一拥而上,在不到三百米的缺口处,双方厮杀成一团,许多清军崩溃或者投降,只有范梆带领亲兵战斗到了最后。 “真是万里挑一的精锐啊,想不到范梆治军还真有一手。”高锋站在城外,望远镜里全是范梆及其家丁死命相拼的情景,范梆身披山纹甲,手持一杆长枪,如同疯虎一般,顶在最前,片刻之间,已经刺穿五六人,其麾下那百余家丁也是剽悍耐战,与治安军混战一起,杀的昏天黑地,缺口处的尸体层层叠叠,已经没有下脚的地方了。 “阁下,要不要在下生擒此獠!”武行问道。 高锋哈哈一笑:“此獠原本是辽东之兵,一身武勇不用在保家卫国上,却是抗拒我国天兵,为满清效死,不过一该死猪狗罢了,彼之英雄我之寇仇,再勇又是如何,传令下去,治安军中,谁能得此獠首级,可得三百赏银。” 军令下达,治安军中呼号不断,当即便是有十余人上前,围攻而上,不消片刻,范梆便是被淹没在人海之中,没了临清镇兵堵城墙,潍县再无依仗,全军进城,四处搜剿官绅大户,天未完全黑,便是有三百多颗脑袋齐刷刷的挂在了潍县西城的东城门上,向东城之守军示众。 入夜,高锋在县衙见到了东城海时行的使者,第一批赎城银已经送达,便是八万两,使者承诺,明天天黑前把剩余的银钱米粮马骡全部运抵,而且主动撕毁了海时行与使者讨价还价的约定,直接按照合众国一开始的要求来。 而东城的使者离开后,高锋又见到了海时行的私人使者,海时行送来了三万两银子,希望合众国能改善其官兵亲属的生存条件,表达了恭顺之意,希望合众国能体谅其心意,不要过分为难,而且使者表示还能提供四万两,而只需合众国答应其几个条件。 海时行的条件并不复杂,希望合众国军在潍县驻留一支兵马,并制造与推官李煌交好的假象,如此把自己从赎罪银一事中择出来,而海时行不仅答应出纳银两,还保证为合众国一方提供情报,高锋对此很满意,果断答应下来。 大军在潍县并未停留,仅仅休整两日,补充了马骡和治安军缺额,继续前进,下一个目标则是青州,驻扎潍县的只有一个陆战队和五百人规模的治安军,对潍县左近的官绅进行清算,不仅是潍县城中,还包括了附近村镇,而缙绅官宦在城外颇有产业,为了避免毁于战乱,城中士绅商贾又为城中产业出纳赎城银,仅仅在潍县一地,通过抄家和赎罪银,便得白银和各类财货价值六十万两。 而合众国军大举西征的消息通过各种途径传递出去,一直惴惴不安的山东士绅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其一边向济南奏报,要求朝廷速派大军来剿贼,另一方面也与西征大军联系,为城内城外的产业出纳赎金,大军尚未抵达昌乐,昌乐县令便是派人送来了二十五万两的赎城银,以换取合众国军在昌乐县内秋毫无犯,在索要了粮食、布匹和骡马之后,大军绕开昌乐城,即便在县境之内,也只是扎营休息,并不派遣一兵一卒抄掠缙绅,便是斥候抓住逃难的缙绅也是送抵昌乐,以换取赎金。 大军一路向西,消息不断传出,山东各地对合众国军的了解越来越深,自然更了解事关己方利益的赎城银制度,这个制度也不断完善,最后索性由北洋战区出具了一份文书,派遣到各地县衙府治,以免双方谈判耽搁时间。 赎城银把城市分为两种,一种是民城一种是军城,所谓军城,便是有驻扎有清军绿营的城市,如潍县,而民城自然就是无绿营驻扎的城市,一般情况下,民城要价低,而军城要价高,对待民城,大军只要钱粮骡马,而对待军城除了钱粮骡马,还包括各类军械,比如铅子、火药、鸟铳、弓矢、护甲和战马,一方面,合众国军需要这些军械物资来武装不断扩充的治安军,而令一方面,还要通过这个手段降低绿营清军的战斗力,毕竟越来越多的城市被抛在了西征大军的身后,如果其战力太强,对后路是一种威胁。 军城缴纳赎城银后,会被要求困守城中,不得出城,不得再新铸炮弹、铅子,补充火药,不然就会被大军报复。 赎城银制度的确立来源于西征大军的强大战力,至少目前来说,山东并无什么雄关大城是西征大军不能攻破的,一边要面临破城之后抄家灭族的风险,一边是花钱就可以买平安,各地官绅都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而山东巡抚张儒秀对此却并无办法,他甚至没有阻止各地官绅出纳赎城银的能力,原因无他,朝廷的援军还未抵达,张儒秀手下不过三万兵,其中过半还是刚刚招募的丁勇,在登州三营、胶州镇和临清镇先后大败之后,山东本地绿营已经再无与合众国军决战的实力,如今张儒秀除了拼命的聚拢粮饷物资,等待援军抵达,唯一做的就是把所有兵力集中到济南城中,张儒秀一方面寄希望于守住这个巡抚驻地,以博得一线生机,而另一方面也希望在济南聚拢一个重兵集团,以方便与援军配合夹击。 当然,合众国军对大运河威胁难以解除,但张儒秀却并无对策,到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麾下兵丁不多,护不住大运河,而且大运河早已封冻,截断与否并不重要。 西征大军顺利抵达青州,青州的守军已经全数被调往了济南,知州聚拢了上万丁壮守城,同时派遣使者与大军会商,知州本想以五十万的赎城银得到大军秋毫无犯的待遇,但他低估了青州城的地位,高锋给其一条活路,三日内缴纳五十万赎城银,然后带走城中一千人,不然便是攻城。 消息传到青州,知州仅仅用了半日功夫就是筹措了五十万两赎城银和大量的商货牲口,原因无他,城中缙绅为争抢这一千人的名额,纷纷捐纳赎金,甚至为此拳脚相加。 大军如愿得到青州,占据了这山东腹地最重要的城市,青州向西可通往鲁北鲁中,向南可达淮扬,向东则通往胶州,通达三方,至关重要,高锋如何会让满清掌握此城呢? 占据青州之后,西征大军开始分兵,陆军为主向西继续进攻,目标直指济南,而四个营的海军陆战队则由乌穆指挥,南下兖州府,大军分兵之后,形成了两个重兵集团,把山东大半地方怀抱其中,清军主力一日不到,合众国大军便可扫荡一日,一直到横扫全鲁为止。 紫禁城。 乾清宫中的气氛压抑的可怕,比外面密布天空的铅云还要让人透不过气来,八旗亲贵和六部朝官都是到了了,朝局依旧是摄政王多尔衮掌握,毕竟另一位辅政王济尔哈朗已经南下湖广,总揽对明战场,如今摆在多尔衮面前的是巨大的烂摊子,在大清舆图上,到处都是反清力量掀起的血雨腥风。 1648年,大明永历二年,大清顺治五年,是一个战乱频仍的年份,对于满清来说尤其如此,从年初开始,满清各省份就是反叛不断,先是陕甘地区的米喇印和丁国柱发动了反叛,这二人不满清廷剃发政策,在多尔衮要求其南下平定四川的时候,二人诱杀甘肃巡抚占据甘州起义,一度打到兰州,拥众十万,幸亏陕西总督孟乔芳敢于任事,陕西局面并未大坏,不出三个月,就是杀死造反主帅米喇印,但甘肃叛乱并未休止,丁国柱率领大军退回河西走廊,继续抗争。 与此同时,江西金声桓和王得仁,广东李成栋反叛,清军进攻广西失利,不得已退往湖广,而明军进击,湖广和江西一片糜烂,漠北喀尔喀部南下骚扰,多尔衮不得已再兴师西进。 如今在摆在多尔衮面前的是四处烽火的局面,相对来说,陕甘之乱已经占据上风,只需给予钱粮支援,无需再调兵马,而其余各地则是不同,济尔哈朗南下带走了近半八旗兵,阿济格西进大同,防备喀尔喀,再调八旗近万,如今合众国大军登陆山东,数万之众,而京城八旗不过万余,只得征募北方绿营赴援,北方绿营甚多,多尔衮从直隶、河南、山西达七万之众,但如今摆在清廷面前的是,此番大军当以何人统帅,而统帅之人得如此大军,可否击败岛夷,收复山东! “摄政王,人齐了,可以开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