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一三 战争边缘
在这次汨罗号事件中,帝国与荷兰两国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在赔偿问题上达成一致之后,帝国方面态度已经相当缓和,但是荷兰则完全不同,其抓住荷兰船员被害等事实,要求丹麦人严惩海军。 当然,本质上还是让丹麦人在松德海峡国际化这个问题上让步。 而各方也以不同的办法施压。英国人表示,如果英国船过松德海峡要缴纳通行费,那么丹麦船只过英吉利海峡同样要缴纳通行费。这一点,帝国也以直布罗陀海峡为主体附和。 荷兰人则表示,松德海峡不是丹麦独有,其背面的斯堪尼亚属于瑞典,那么松德海峡的通行费应该交给瑞典一半,并且具体要缴纳多少,需要瑞典参与制定,而不是完全按照丹麦的标准。 丹麦国王在这个问题上的态度非常坚决,但架不住他的对手太多,而且杀招频出,尤其是瑞典,直接使出了杀手锏。 双方的关系自两年前开始就一直摩擦不断,到现在丹麦的军队还占领着荷儿斯坦因的部分土地,而在去年,那里的公爵已经迎娶了瑞典国王卡尔十二世的姐妹,双方已经姻亲了。 一直以来,瑞典在对付丹麦问题上,找不到同盟,就连荷兰、英国和法国都不愿意出手(三国有一个共同利益,那就是不能让松德海峡被一个国家控制)。 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盟友,卡尔国王直接一招制敌。 在上一次战争中,虽然法国的介入让瑞典的战略目的没有达到,但有一点是确定的,那就是松德海峡北面的斯堪尼亚已经是瑞典的土地,而瑞典由此得到了松德海峡特权,那就是瑞典船只经过松德海峡,是不需要缴纳通行费的。 在丹麦连续拒绝各国的请求之后,卡尔国王直接宣布,所有前往波罗的海的海船都可以前往斯德哥尔摩注册,只需要象征性的注册费,瑞典王国就赐予其瑞典船只的身份,这样所有船只都可以自由通过松德海峡了。 这也是卡尔国王对丹麦的反击,因为在过去两年里,丹麦一直以各种理由对出入松德海峡的瑞典船只进行检查,有时候甚至会炮击。这也是为什么瑞典明明有松德海峡自由通航权的情况下,依旧让中国船只运输关键物资。 而这个提议,直接把丹麦国王逼到了墙角,退无可退了。 面对如此多国家的逼迫,丹麦主动请求帝国调停,保证日后帝国船只出入波罗的海,可以免除检查,不再按照货物价值收税,而是按照船只大小。只不过,段毅可不是鼠目寸光之人,在如此大好形势下,也不会主动拆盟友们的台。 丹麦上下处于极度的不安之中,在五月二十日的时候,一支荷兰舰队出现在了西兰岛的西面,这支舰队全部由蒸汽动力舰船组成,一共有六艘,在西兰岛附近举行了军事演习。 而且,各国代表通报丹麦王国,如果其不同意松德海峡国际化的话,那么各国都会接受瑞典国王的好意。组织商船队悬挂瑞典国旗强闯松德海峡,而荷兰舰队与瑞典舰队将会在松德海峡两头武装护送。 即便是中国代表段毅,也没有表示帝国不会参加,而是说看商船自行其事。 谁都知道,丹麦人最终会屈服的,在丹麦的高层会议上,国务大臣菲尔德提议遵从各国的要求,把松德海峡的通行权一口气卖了,卖的价格越高越好,否则什么也得不到。 以王子弗雷德里克为首,则要求维护国家的权益,誓死也不屈服。双方甚至在国王面前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在阿姆斯特丹的总统府里,段毅缓缓走进了会议室,他知道,今天请他来的目的就是组建护航舰队,保护商船队强闯松德海峡的。 在与各国代表打过招呼之后,段毅表示:“我个人认为丹麦方面还可能会妥协的,克里斯蒂安五世是一个懦弱无能的人。瑞典国王的建议本来也是合法的。 基于以上的考虑,我国认为,这是次武装护航只是一次施压,不是最后的手段。因此,我国不会派遣战斗舰艇参与........。” 这个态度引发了各国代表的哗然,段毅双手虚按说道:“诸位请听我说完,我国完全支持这次正义的行动,为了表明态度,帝国商船可以自由参与,海军也会派遣一艘隶属于海军的邮轮参加行动,顺便把在西津毕业的瑞典海军学员送回国。 之所以不派出军舰,是为了留一些余地,万一丹麦妥协,要和谈的话,我国还可以居中调停一下。” 如此一来,各国也就满意了,海因修斯给这次行动取名‘自由使者’,除了荷兰,葡萄牙和法国也派遣军舰参加,瑞典更是在波罗的海准备的一支舰队,别说这些军舰都是加装了蒸汽动力的第一代铁甲舰,对付丹麦的风帆战列舰绰绰有余,哪怕只是舰船吨位,这边也不吃亏。 而指挥官自然也由出了最多舰船的荷兰人担任,这也是海因修斯主动张罗这件事的原因,希望借此提升荷兰在欧洲的地位和话语权。 也就是在大家讨论的时候,一位荷兰官员走进来,形色匆匆,在海因修斯面前耳语起来,话没说完,一向强凶霸道的法国,也有一个官员强闯进了会议室,在法国大使耳边说了几句。 段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明白,肯定是出事了,不然不会发生这么无礼的事。但是能出什么事呢,段毅仔细听法国人说话,他也懂一些法语,但并不精熟,因此只能听清楚最近常听到的词语,丹麦和国王两个字出现的频率最多,肯定是丹麦出问题了,可能出什么问题,让大家大惊失色,丹麦人已经被逼到墙角,还有什么能反抗的吗? 看了看翻译,这位荷兰翻译在没有得到允许的情况下一言不发。 最终,还是海因修斯站起来,说道:“诸位,请稍稍安静一下,我有一个消息公布一下,是关于丹麦的。恐怕我们的自由使者计划要暂停了。” 段毅皱眉,他实在想不到丹麦能有什么本事让这个计划暂停。 可事实就是如此,别说段毅没想到,任何一个人都没想到,就连丹麦人也不想如此,因为丹麦的国王克里斯蒂安五世去世了。 旧王去世,一切又回到了原点,要不要进行武装护航,还要看新王的态度。 海因修斯主持了会议,把这件事确定下来,假如新国王坚持克里斯蒂安五世的立场,那自由使者计划继续进行,假如没有,那就取消。为此海因修斯制订了备忘录,还把各国舰队的指挥官集中起来,形成了一个联合指挥部。 “段,你留一下。”会议结束的时候,海因修斯叫住了段毅,二人进入了海因修斯的办公室。 海因修斯说:“一开始我没有让翻译告诉你,而是等了一会,也是在等待法国人说完,了解了他们知道多少,我才好控制局面。 现在他们走了,真实情况我不会再隐瞒你了。” “还有什么情况?” 海因修斯叫来送消息的官员,一五一十的说了。 原来,克里斯蒂安五世去世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在哥本哈根还由此引发了一场政治事件。那就是国务大臣菲尔德的逃亡。 根据哥本哈根回来的荷兰大使说,在克里斯蒂安五世死的当晚,新王弗雷德里克就开始抓捕菲尔德和他的同党,但问题是,菲尔德比弗雷德里克还早知道国王去世的,因此提前进行了准备。 菲尔德在看到国王死后,封锁了消息,逃回了自己家,他本就是丹麦四大家族出身,又执掌国家多年,在丹麦政府之中盘根错节。但菲尔德更清楚,他与弗雷德里克的矛盾不可调和,他一继位,一切就完蛋了。 原本菲尔德想要封锁消息,发动政变,先下手为强,可是国王死的太仓促了,他也没有准备,而天亮的时候,弗雷德里克就知道了父亲的死亡,立刻率军对付菲尔德,很快包围了菲尔德的庄园。 菲尔德还想着可以全身而退,表示可以退出政府,安享晚年,可是弗雷德里克直接宣布他是叛国贼,让菲尔德彻底失去了生机。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菲尔德家的庄园有密道通往外边,这厮一面让属下与弗雷德里克交涉,一面偷偷逃亡,顺利逃出了哥本哈根。 而菲尔德与弗雷德里克的矛盾很早就已经不可调和了。 年轻时候的弗雷德里克曾经在法国巴黎住过一段时间,还去考察过阿姆斯特丹。那次游历之中,弗雷德里克深深感觉到丹麦与这些国家的差距,尤其是与邻国荷兰的差距。 彼时的荷兰正处于快速扩张期,与帝国的关系正常化让荷兰成为了东方和殖民地商品的聚集地,重塑了阿姆斯特丹商业中心的地位。而詹姆斯二世复辟和英国内战更是给荷兰注入了新的动力。 大量的新教徒从英国逃亡到了荷兰,带去了资本、技术和熟练工人,整个荷兰的经济蒸蒸日上,是第一个摆脱大同盟战争导致国债危机的国家。也成为了欧洲最富有,技术最先进的国家。 那次游历,让弗雷德里克有了自己的政治理念,他认为丹麦与荷兰人口差不多,国土面积还多于荷兰,应该以荷兰为榜样富国强兵。而让的政治理念有两个,一是取消农奴制度,解放劳动力,二是发展贸易,尤其是与东方的贸易。 可这两个理念都为菲尔德等传统贵族不容,菲尔德是丹麦最大的四个家族之一,家中有大量的农奴。而菲尔德还为国王管控着有垄断地位的东印度公司,垄断了东方商品。双方在这两个问题上不断的对立。 段毅和海因修斯要讨论的就是菲尔德要逃亡哪里,可能性无外乎中国、荷兰、法国和瑞典,如果在中荷手里,该如何运用这个人,到了法国瑞典手里,又如何应对。 只不过,二人的讨论注定不会有结果,因为菲尔德在决定逃亡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去处——瑞典斯德哥尔摩。 原因就在于,菲尔德手中有许多对瑞典国王非常重要的文件,其中就包括了丹麦与波兰、萨克森和俄国结成反瑞典同盟的秘密条约,甚至连军事计划都已经确定。 在明年的三月或者四月,三国同时出兵,丹麦进攻瑞典在波罗的海的西波美拉尼亚,并且以海军和岸炮封锁松德海峡,波兰军队进攻立窝尼亚(后世拉脱维亚和爱沙尼亚地区),而俄国军队进攻英格里亚,也就是后世的圣彼得堡一带。 斯德哥尔摩的瑞典王宫。 “骗子、傲慢的蠢货,小偷,该死的野蛮人.......。”只有十七岁的卡尔十二世国王在王宫里发出了剧烈的咆哮声,从来都是以中世纪骑士标准严格要求自己的卡尔国王从未如此失态过,而这次他暴怒的原因就是菲尔德带来的反瑞典同盟条约,上面竟然有俄国彼得沙皇的签名。 要知道,瑞典专门派过一支代表团去过莫斯科,得到了礼遇,双方还重申了友好关系,而这份条约竟然签署在那次访问之前,显然俄国从一开始就欺骗了瑞典。 江闲云刚进入王宫就听到了卡尔的咆哮,等到他见到国王最信任的指挥官和密友们,雷恩斯克雷德,斯坦博克,列文霍普三人站在书房前的走廊里一言不发的时候,他就知道出大事了。 “国王陛下,江大使来了。”雷恩斯克雷德敲了敲房门。 “雷恩,请你把发生的事情告诉江老师,我要静一静,一个小时后,我们在作战室见面。”门没有打开,里面传出的是国王沙哑的声音。 雷恩斯克雷德应下这件事,然后对江闲云说道:“大使先生,请跟我来吧,我想您一直以来的猜测成为了现实。丹麦、波兰和肮脏的俄国人要联合起来对付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