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闭关

    终于，在拖延了将近两年之后，齐玄素正式提出了自己的纲领、理念和口号。

    这意味着齐玄素正式步入了竞争八代大掌教的初期阶段。

    而齐玄素提出的口号，在四个人中是最长的：大胆创新，平等互助，和谐发展。足足有十二个字。

    这无疑很不利于宣传。而且这个主题太平庸了。

    平庸并非不好，在内部团结的时候，平庸也意味着中庸，反而能团结大多数。可是在内部斗争加剧、理念分歧加大的当下，只有极端才能获得足够的支持。

    非此即彼,非黑即白。

    在这种情况下，平庸就成了劣势，变成了两头不讨好。

    相较于另外几人，比如张月鹿的“改变道门”，“改变”二字会很大激发一些被不满于现状之人的热情，他们认为改变总是好的，自然会支持张月鹿。而李长歌的“用道门之剑为道门争取更多”就更能煽动人心了，十分符合传统观念中的“大丈夫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不仅有巨大的利益驱动，还意味着雄心壮志。

    齐玄素的十二字口号乍一看之下,似乎与姚裴有些重复或者相似，好像是对姚裴口号的进一步阐述，这也体现了齐玄素立足于全真道的现状。可仔细再看，就会发现齐玄素与姚裴还是有着不同，关键就在于“平等互助”四字上面。

    这无疑会招致许多道门之人的不满，我们天下第一，他们要仰我们的鼻息，凭什

    么平等？又是哪门子的互助？还不是我们施舍他们！这怎么能和谐？

    陈剑仇知道这个口号后，同样觉得太平庸了。如果他不是齐玄素的秘书，那么他一定认为齐玄素是个无能之辈。

    陈剑仇对于齐玄素的感情还是深的，两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同样希望齐玄素能够更进一步，可齐玄素确定了这个口号，他也无能为力。

    许多次，陈剑仇都想向齐玄素进言，可又总觉得齐玄素有些深意，而且两人不在一个层级，自己不够分量，这样的话，不该由自己来说。

    为此，陈剑仇还跟自己的义母徐教容谈过，不明白一向有魄力的齐首席会提出这么一个平庸谨慎的口号，徐教容没有深谈此事，只是让陈剑仇回去再好好琢磨琢磨。

    齐玄素提出这个口号，当然不是一时冲动，更不是敷衍了事，而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甚至还专门请教过东华真人、兰大真人、姜大真人、石大真人，最终提出了这十二个字。

    其实这十二个字中有主有次，大胆创新，其实就是对应第一个办法，不过齐玄素对此不抱太大希望，象征性地提一下就算，和谐发展是结果而非过程，关键就在于中间的“平等互助”四字，和谁平等？自然是南洋、凤麟洲、新大陆乃至于西洋，平等是道门的核心根本，也是道门和圣廷的区别所在。

    这是道门好几代人才建造起的道德牌坊，是

    道门的信誉，拥有隐形的号召力，为什么道门能迅速平定凤麟洲？因为很多凤麟洲人心向道门。道门和圣廷同样强大，在排除慕强的因素之后，凭什么选择道门？这就是道德牌坊的优势所在。

    齐玄素的这个口号，很合一些“老派精英”的口味。这些老派人的声音不大，能量却不小，其中代表便是姜大真人、石大真人。

    齐玄素的策略是，用口号理念来迎合道门上层，通过万象道宫的出身来迎合道门下层。出身反而成了他相较于道门三秀的最大优势。

    所以仔细一想，齐玄素的这个口号还是有些吸引力。

    说白了，第一个办法和第二个办法，除了难以实现之外几乎没有任何缺点，大家都好，平民不必被压榨，既得利益者不必割肉，不用砸了自己的道德牌坊。

    关键是怎么实现。

    这有点像吹牛放大话。

    从实现难度来说，张月鹿反而是最脚踏实地的。其次就是李长歌。

    提到李长歌，又不得不提及凤麟洲道府，凤麟洲战事结束之后，凤麟洲道府也进行了一次人事变动。原次席副府主李天罡升为首席副府主，李长歌接任次席副府主。

    另一边，姚裴被外放到西域道府担任次席副府主。如此一来，两人和张月鹿一样，也是一方道府的鼎立三足之一了。

    说白了，清微真人和太平道主导了凤麟洲战事，李长歌进入凤麟洲道府。东华真人和全真道主

    导了西域战事，姚裴进入西域道府。都是有迹可循的。

    不过目前而言，还是齐玄素的位置最高，是最有可能第一个“进京”的。而且齐玄素多出来的首席经历是他最大的优势。当然，他也有劣势，就是没有一个十分可靠的家族靠山。

    齐玄素最后一个提出自己的口号之后，意味着四人的竞争已经正式开始。

    齐玄素解决了这件事，算是暂时放下了一个负担，待到那笔九百一十万太平钱的生意完成之后，齐玄素终于可以着手“闭关”事宜。

    首先，齐玄素要写一份申请。

    没错，闭关也要提前申请。毕竟是身兼要职，除非兰大真人那种紧急情况，都要提前申请，得到批准之后，再开始闭关。而且申请的时候除了写明具体闭关原因之外，比如疗伤、突破、稳固境界等等，还要写明开始和结束的时间，并且办理好暂时交接。否则出了事情找不到人，罪过就大了。

    一般而言，高品道士每年都有一个月到三个月不等的闭关假期，齐玄素一直没用，所以申请起来还是比较容易。

    齐玄素要写两份申请，一份交给掌府真人姚恕，一份交给掌府大真人兰大真人，两人都批准之后，就可以开始安排闭关事宜了。在这段时间里，别人不会来打扰齐玄素。如果齐玄素是参知真人或者平章大真人，上面没有上司，就向金阙申请。

    很快，兰大真人和姚恕都批

    准了齐玄素的申请，齐玄素把差事做了交接，一部分交给徐教容，一部分交给姚恕，然后齐玄素又向张月鹿暂借了通真宫。

    陈书华死后，“顺天剑”和“长生石”都被姜大真人带回了玉京，通真宫却是带不走，最后兰大真人做主，把通真宫交给了岭南道府。考虑到林元妙是通真宫的旧主，张月鹿又是次席副府主，所以通真宫一直在张月鹿的管理下。

    张月鹿自然不会为难齐玄素，直接答应下来，还委派了林元妙给齐玄素“护法”，毕竟小殷靠不住，让她一个人守上一个月，还不如杀了她。反倒是林元妙，就很耐得住寂寞。两个人也可以做个伴。

    齐玄素便准备在通真宫开始“闭关”。事实上，他要在此地进行伪飞升，去往灵山洞天，并将“归藏灯”放置于此处，使得他通过“归藏灯”从灵山洞天回归时，还是在通真宫中，神不知鬼不觉。

    张月鹿那边安排结束之后，齐玄素带上小殷去往东都府，在此地会合了林元妙，再前往通真宫。

    这还是齐玄素第一次来到通真宫。

    从外面来看，通真宫不算很大，就是正常的独栋宫殿大小，能被姜大真人以大神通托于“掌”中，实际上内里别有洞天。

    在林元妙的引领下，齐玄素和小殷踏着滚滚碧波朝通真宫的宫门走去，整座宫殿带着很强的大晋风格，越是靠近通真宫，齐玄素越是可以真切地

    感知到，通真宫几乎与整个大海融为一体，密切相连，所以才能隐匿于滚滚碧波之间，就连仙人都很难找到。幸而有林元妙领路，这才不会不得而入。

    进入通真宫后，齐玄素发现里面的布局与天后的海上龙宫十分类似，想来林灵素当年也进入过海上龙宫，有意模仿。

    如此一来，通真宫的内部空间就大了无数倍，而且类似一个迷宫。

    好在林元妙到了此地就像回家一样，领着齐玄素穿过千篇一律的长廊，进入一个极为宽阔空旷的大厅，这里以青玉铺地，头上穹顶以人力造就星图，这么多年过去，星象仍旧在不断变化。

    四周有十二根巨柱撑起穹顶，每根柱子都有四人合抱之粗，竟是以黄金铸成，与青玉地面形成“金玉”之寓意。

    在大厅正中，则是一个占地数亩的八卦轮盘，可以转动，上方是一个青铜丹炉，铭刻各种符箓。丹炉足有三丈之高，几乎能赶上作坊里的炼铁炉了。在丹炉前方放置了一个蒲团，四周烟雾缥缈，缓缓流动，如同道家仙境。

    林元妙介绍道：“这里是林灵素的丹房，陈书华也用过，同样可以用来闭关。”

    “你正式开始闭关之后，我会让通真宫停下，不再随波逐流，具体位置就在狮子城附近，安全应该可以得到保证。”

    “丹房也可以封闭，我和小殷会在丹房外面的区域等你。”

    齐玄素认真想了想，点头道：“

    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