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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黄酒


                        深墙大院,阻隔了一代又一代人的宏愿,大多数人挤破头想进来看一看这天下最豪奢的屋子,不仅仅可以遮风挡雨,而且只要住了进来,就可以比外面的高人一等,他们的屋子是否侧漏都取决于这间屋子里的人,这是多少读书人十年,乃至更久寒窗苦读所期盼的,在这里有志者才可以施展卓远抱负,如果进不来一切天下兴言都不过是纸上谈兵,这是属于天下读书人的,可就是这间屋子阻隔了这群名叫御政使的理想,他们出不去,他们的理想原本都在外面,只是为了苟活一世,才委曲求全,时间一点一点磨平他们的锐气,许多人都不再向往海阔天空,只有少部分人还坚持着,期盼振翅高飞的时候,他们不想沉沦,即便他们现在做的事就超乎寻常,但他们更想让人知道,以一片热血和才华搏天下知的盛名,才算不负韶华。
    在宫中待着的应该只有那些想母凭子贵的嫔妃,他们这是赌博,凭借腹中子嗣,将余生都留在这座天下最大的屋子度过,从来不曾自己把握命脉。
    黑胖子范棠来这间屋子已经三年多了,不过枯燥乏味的生活从来不曾消磨他的志气,在处理完政务后回到自己的小院里,这里还是在皇宫在之中,不过十分僻静,鲜少有人过往,往复送吃食来的太监也是同一批,还年轻的人都经常按耐不下心中躁动,自诩也曾是一代大家,怎能忍受这样不见天日的苦闷日子,有些傲骨难折的人直接选择自杀,这里有吃有住,若是被寻常百姓看了去,只会以为他们不知足,可事实却是因为位不配德,他们本就应该拥有更好,只是这些自杀的人只有才,心性委实不济,这是他们进来的原因,也是不受重用的根本,世上从来不缺大才,唯有能屈能伸者才能登临绝顶,所以这些人的逝去陈留人也从来不会惋惜。
    范棠回到院子里也不会放松安歇,他本还是一位武夫,所想做将军,光是躲在幕后预筹帷幄可还不行,若想服众,唯有一骑当先,与将士一同杀敌,所以这三年里,范棠院子里都放着一柄长戟,一批改完奏折就回来练武,三年从未停歇,可见恒心。
    只是今天黑胖子刚舞了几下,就被尖锐赤耳的声音吵得心烦,他望向院子另一头,那边原本是李陌的住所,他走后自然就归萧尘了,原先李陌也养了一只百灵,叫声悦耳动听,每次练的乏了,听着就很舒心,一身疲惫也算是有个放处,但这次听声音,对面新来的老人养的显然是只海东青,哪个老人没事会养这种鸟啊?这萧尘还真是个怪老头,下一刻,范棠不光是听见了,谁成想这老头连笼子都不设,放任这样一只吵闹的鸟在皇宫内乱飞,要是让人看见了,肯定就要受罚了。
    范棠放下长戟,一个翻身跳到隔壁院子里,正巧看见萧尘已经自觉挖出黄酒,不过没有等他,自顾自就拿着个碗倒酒独饮,范棠着急道:“老爷子,你给我留点啊,你这么大把年纪了,一个人喝这么多身子受不了的。”
    范棠刚要去抱酒坛下口,萧尘就一把夺过,就在他手臂上环绕一圈,黑胖子想伸手去抓,可再怎么迅速老爷子都能预先躲开。
    范棠如今虽是一品,可仍是不顾什么宗师风范,双手齐上,左手探老爷子的手腕,右手往坛口抓去。
    体型虽肥硕,可仍是招招凌厉,身手可一点不像他人一般人畜无害。
    萧尘见他使出双手,嘴角上扬,仍是单手托酒坛,另一只手端碗喂到嘴边,在范棠两手抓来时,萧尘直接将酒坛抛向空中,夹拍下他的左手,瞬间反应,一掌与其相对,将盘根深定的黑胖子推了出去,等酒坛落下,萧尘一个悠然信手抓住坛口,在自己碗里倒至半涎。
    
            
                        范棠愣了一下,顿时又嬉皮笑脸,谄媚道:“老爷子好身手,简直比军营里边那些将军都要厉害,不知老爷子可不可以赏口酒喝,小的不贪,就一碗。”
    萧尘瞥眼看他,用端碗的挤出食指勾了勾:“再来。”
    范棠缓缓欺身,在右脚距离老爷子三尺时,毫不顾忌形象,直接整个人就扑了过去,却见萧芩一个侧身躲开。
    范棠身形未定,在扑空的同时,右手呈勾鹰爪,还是往酒坛抓去,而左手呈掌,往萧尘胸口推去,接连三个动作连贯自然,丝毫不拖泥带水。
    正所谓解决不了问题,就先解决有问题的人,既然夺不下酒,那就先把人打趴下。
    萧尘见此不躲不避,回手拿酒坛横在胸前,范棠马上反应过来,推出的一掌停住瞬间收回。
    只是下一刻换成萧尘不依不饶,直接将酒坛伸了出来,范棠心下一惊,害怕把酒坛撞碎了,顺其自然就把脸伸了过去,酒坛挨在他脸上,肥头大耳的软的很,把萧尘推出的劲儿都卸了去,顺带把坛子里的酒摇了出来,从他黄黑脸颊流下。
    范棠弯着脑袋,那部分酒正好流到嘴里,黑胖子咂吧咂吧嘴,嘿嘿笑道:“嗯!这醇香味,起码不下五年,没想到李老头居然舍得把这么好的酒留给咱们。”
    范棠看着萧尘一脸得意,目光全然落在那坛子酒上边,萧尘轻哼一笑,自己再倒了一碗,然后将酒坛留给范棠,范棠小心接着,摇了摇后笑容灿烂。
    还有一大半啊!
    
            
                        萧尘调侃他道:“脸皮倒是够厚,不比墨国铁甲差。”
    范棠听到这话就犯难了,这是骂人呢?还是夸人呢?
    不过眼瞅着酒到手了,而且看老爷子的样子是不要了,范棠就伸着沉藏不露的脖子仰天痛饮。
    黄酒色泽黄中范微红,清澈透亮,香气柔和,正是此类极品,正值冷冬,黄酒性温细润,又好用来暖胃热喉。
    一咕噜下去,这一坛子黄酒所剩无几,只是看着黑胖子舔嘴的样子,似乎还有着意犹未尽,但从坛口看去看去,已经快要见底了,范棠还是问了一下老爷子,听他说不要了才一口闷完。
    范棠拍了拍胸脯,这下真是舒坦了。